意外 (上)
*ABO设定,NC-17*
*慎入警告*
*慎入警告*
一开始只是个意外。
一
叶修最开始见到周泽楷——或者说把名字和这个人对起来,是在第五赛季赛后的颁奖会,看到当赛季的最佳新人的时候。他看了看台上那张脸,第一感觉是自己走错会场,确认自己确实没走错之后才想:那双眼睛可真黑啊。
居然不是“这么好相貌来打荣耀真浪费了”。
但也就仅此而已。叶修在这方面大心的很,尽管他能背出神枪手一枪穿云身上全套装备推测攻速可能血量惯用技能操作习惯,可是他能记住一枪穿云后面那个人叫周泽楷就已经不错了。
脑容量要用在有用的地方嘛,叶修大手一划,把属于周泽楷的记忆挥到角落里。
所以也难怪他第二次又被那双眼睛煞到。
某次出来吃饭的时候黄少天曾经吐槽说跟谁比瞪眼都不能跟周泽楷比,据说是被他盯着看特有压力、渗人。一旁喻文州冷静补充道这种发言大多是嫉妒对方那张好皮相。后续慢慢倾斜到情侣吵架狗都不理的范畴,在此不必累述;一边默默动筷子的叶修心想他们其实是嫉妒我抢过蓝雨冠军因此要闪瞎我的狗眼吧。
事实上,叶修觉得这主要还是周泽楷不爱说话闹出来的。说话既少,思考的时候就多,盯着人的时候也就更长更安静。这样的品质本来显得贴心、尊敬又有深度——如果最后能冒出什么深奥哲理来的话,可惜周泽楷属于真·沉默寡言,能瞪你三分钟憋一句“你好”……大部分人都只会感觉到压力的真的。
哦对了。还得再加上一点,那家伙还是个Alpha。
这得多性fang格qi坚zhi强liao的Omega才会喜欢上这家伙啊。
一众虽然也是魔法师宅男但自诩强悍受欢迎的Alpha选手默默吐槽。(当然他们绝不肯承认这一诋毁绝大部分基于因为他们没长着周泽楷那张脸。)
总之那时候叶修还在嘉世。江波涛和周泽楷的配合已经逐渐将轮回战队带出了“一人战队”的窘境,这表现在他们常规赛也越来越难拿下了。那次两队在嘉世主场打成五比五,叶修下来只说了句“明天再开会”就让队友解散了。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某种正在酝酿的潜流。但他从来不是善于在这方面运筹的人。
刘皓倒是带着其他人很快走了。苏沐橙留下来,问:“你没事吧?”
“嗯。”他伸手揉一把苏沐橙头发,“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只是想再在这儿看一会儿而已。
苏沐橙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便走了。他在第一排观众席上坐下,看着熄灭了灯光的体育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似乎还能听到排山倒海的掌声。
居然都有七年了吗?好像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叶修从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嘲笑了一下自己短暂的伤感,正想点上,却发现打火机不在兜里。
……对了,好像是上场前怎么一弄落在选手休息室了。
悻悻然把烟重新揣会兜里,叶修晃悠晃悠地去找他落下的打火机。
然后他就闻到了那个味道。
最初的印象是曾经叫他魂牵梦萦的成都小吃那道平菇鸡片味儿,逼真得他甚至错觉有人买了盒饭带进来;可他又嗅到雨天里墙壁上洇着的青苔和霉味儿,一叠新课本的油墨味儿,五毛钱的带香味圆珠笔芯闻多了叫人头疼,外面闹闹嚷嚷人声自行车铃和发动机声都混在一起,不远不近飘过来羊肉串的孜然香气—--
叶修用力摇了摇头从过强的通感中醒了过来。某个Alpha正在不知节制地散发信息素——偏偏这信息素让他想起最早那个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某些关于什么灵魂伴侣的废话在他耳边嗡嗡响着,他大步流星甩开它们,直接走过去推开选手休息室的门想要训斥什么,却落进周泽楷那双特别平静因而也显得特别黑的眼睛里。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对面青年看过来,带着些许迷惑、可爱又——该死的性感的神态,然后喃喃说了句:“前辈……?”
操。
叶修鬼使神差走进去——还特值得唾弃地顺手把门从里面反锁上了;先下情况不难理解,眼前青年正在处于某种信息素过载的状态之中——理论上Omega这时候首要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离开通知别人寻求医疗救援—--
可是,操。
叶修一步步接近坐在原地的周泽楷,每走一步都听见有个天使小人说这举动怎么说都是趁人之危,可他却没能停下、转身、出去。之前温馨而怀念的气味此时已经甜腻起来。
他觉得喉咙发干。
我只帮他。就是兄弟之间的那种。这种事也没什么的不是吗,说到底—--
周泽楷什么也没说。他看着叶修,很认真地看着,可是目光本身却有些涣散。他鼻翼微微阖动着(叶修一瞬间好奇起自己对他而言是什么味道),修长的手指抓紧椅背,感觉指甲都要嵌进去了。
“喂。”叶修伸手拉住他的手,“小心别伤到。”
但是周泽楷只嘟囔了几声。下一刻他抱住了叶修,轻微地在他身上磨蹭着。叶修摸摸他的头,生起些被大型犬只亲近的感动,然后那句话就这么滑了出去:
“让我帮你吧。”
周泽楷什么也没说。叶修索性将他拉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抚摸着他:“别着急……”周泽楷头埋在叶修的肩上,双手紧紧地环住了他。
在解开皮带的那一刻,浓重的甜香气味教叶修也微微晕眩起来。没了厚重的牛仔裤束缚,周泽楷那很有精神的小兄弟透过内裤挺了起来——叶修伸手握住,发现前端已经微微湿了。
要是Beta还好。易感期的Alpha变成这样,除了吃药就比较难一个人解决了。叶修想着,套弄起手中的性器,还不忘叮嘱也不知听得进听不进的周泽楷:“放轻松,别多想,弄出来之后我去给你找点药——”
周泽楷身体微微颤抖,他忽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眼睛定定地看着叶修片刻,然后就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亲了上来。
这真的要糟。
叶修觉得自己几乎没起什么抵御的念头。青年的吻技极其青涩——有时候甚至是在咬了,可是就这么笨拙的亲吻,也让叶修的大脑空白起来,要用上少女小说里的描述,就是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漂浮。
整个世界上就剩下这点执着的热度。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皮带被解开了——他自己的小兄弟正被周泽楷以一种极大的热情掌握着。
再后来他记忆就不由得有那么点模糊。在两人合着撸出来的时候也许曾经是个叫停的好时机,曾经,但很快就在他们粘糊糊的磨蹭和亲吻里随风而逝了。周泽楷俯下身去将他性器含进去的那一瞬间,叶修觉得自己就再也刹不住车了,所有的周期和抑制剂都跟着一开始的助人为乐的打算飞去了九霄云外。
他们在选手休息室做了一次。后来跑出去旅馆开房又做了两次。
后来叶修想起那一天的事,只能感叹食色性也,老祖宗诚不我欺。
二
叶修发现自己抑制剂的瓶子空了,是他进入发情期的第二天。
而且还是客场比赛打轮回的时候。
他赶在一切之前把自己反锁进宾馆房间,然后才拨通了苏沐橙的电话,跟她说今天自己不能跟队回去。
苏沐橙听他说完,回过来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我现在去给你找药。”
“我从来没在这时候断过药。”他故作轻松,“我估计我大概还能撑三四个小时,你赶快。”
苏沐橙说声“你等着”就挂了电话。叶修一阵晕眩,按了好几次都按不准手机上那个按钮。他能肯定有人做了这事,可究竟是谁?为了看他出丑?太多人都能在比赛的时候动他背包……他坐在床边,为发情期的高热灼得头脑一阵阵晕眩,不由下意识反手捉紧床单,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摇摇晃晃站起来,扯了条毛巾,用最后一份力气捆上了手。
绝对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受伤。
他只模糊想着,大脑深处却有什么“啪”的一声打开—--
气味像柄烧热的刀子那样插进神经中枢。
纤维床单上漂白剂和消毒剂的味道。角落里的尘土。空调送进来的陈旧空气。它们脱离了视觉和理性的实体,犹如冰冷无机物那样印进他大脑的空虚。身边空寂迫使Omega将自己的信息素探出去——他现在只剩下一抹气味、一道密码、一组微妙的化学物质—--
然后身体从这骤然冲击中反弹起来。一道酥麻电流从延髓降至尾椎。肌肉痉挛着,朦胧中他只听见自己尖锐急促的呼吸声。被药物压抑过久的欲望就像把野火烧过了他,皮肤热辣辣地刺痛着。叶修更深地蜷缩起来,甚至自己也不知道下面还会怎样。
天知道他从未让自己落入过这种境地。
然后他的身体——Omega的本能——决定这努力仍未足够。
就仿佛有蝴蝶翅膀拍在他的后腰上一样。一种深入骨髓的——叶修不知道是什么,不是痒也不是酸痛,但却让他的腿不由自主地绞紧。而在那中心,几近从来没有意识到的部位忽然如此鲜明地昭示了自己的存在。
最后的薄如丝帛的羞耻感还在抗拒着——他紧紧蜷着身子,仿佛那样就能闭合那感觉——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湿意从下体蔓延开来。
老天。
叶修咬着牙,瞪着壁纸上的一片花纹,残存的理智疯狂运转着—--
这样下去恐怕整个旅馆都会知道这边有个没吃抑制剂的Omega。如果情况继续下来,他们会呼叫医学援助——在他把整间旅馆的所有Alpha逼疯之前。然后——然后这会变成新闻。谁也不会好看——但首先是叶修—--
门锁忽然转动了一下。
叶修大脑骤然一片空白。他用力地扭过头,盯着沉在一片阴影里的过道。但在眼睛确认之前——他的嗅觉已经活跃地将兴奋的火花推上神经线—--
是这个气味。
是这个“家”的味道—--
门又关上了。有人在说着什么。但叶修只模糊听到了那个声音。他的身体躁动着——一切都本能地向他最为熟悉的那道气味而去。
给我。
给我。
让我回去—--
然后冰凉而舒适的手落在了他的身上。没有解去毛巾,温柔的唇舌却抚遍了每个指尖。他的长裤不知何时褪下了,那道舒适的冰凉正和他自身的燥热斗争着—--
叶修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呻吟着。下一刻那人轻轻咬上他的喉结,舌头一瞬间唤醒了颈部的所有神经。他浑身都像只落进雨里的鸟儿那样抖战起来,然后——那人进入了他。
他们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空虚在一瞬间被填满——甚至是过于满足了,叶修轻声呜咽起来,被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后背。
而在这一切中间——在令人炫目的、信息素所营造的种种瑰丽不实幻象之间,那个声音始终在反复着。
“前辈。”
直到他能确切听到为止——重复了多少遍呢?
“前辈……”
只是两个压在重重喘息下的、嘶哑破碎的音节。
“前辈——”
却好像盛着所有的言语一样。
真是够了。他将手臂环过青年的颈项,捕捉到了对方的唇。
——就算要说,也说点儿别的什么吧。
叶修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但他确实听见了,青年那微微嘶哑的声音。
“我喜欢你,前辈。”
叶修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拉入新一轮暴风骤雨一般的撞击之中。就仿佛每个空隙都得到填补,每一抹思绪都被占据,肢体纠缠紧密,皮肤融化着消失在一起,恍惚中整个世界都旋转着失去分量、落进他们的唇舌之间,灼起将灵魂都照亮的白光。
叶修觉得自己仿佛滑翔过整个夜空。然后,他朝着那深邃而甜蜜的黑暗跌了下去,只剩下一只手牢牢地、令人安心地拉住了他。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叶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几乎瘫成一滩泥,身上之前沾着汗水的运动服不知何时已经被换成了睡衣。他索性更深地往被子里缩了缩,想继续睡下去的时候却听到了门口断续传来的对话声:
“……我们欢迎您选择我们酒店,但是这样的情况实在太过……已经准备叫救护车了……您必须更加以注意才行……”
偏偏一直只有一个声音在说。叶修支起耳朵听了半天,也听不见那道熟悉的声音。最后门重新撞上,青年走回来的时候叶修真担心他头低成那个样子会撞到什么。他清清嗓子,也不管声音还嘶哑得厉害,唤道:“小周。”
瞬间周泽楷抬起头看着他,脸红得厉害,嘴开合了几次都说不出什么。
“……多谢。”最后反而是叶修主动开口,“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你就麻烦了。——不过,我们没做到最后吧?”
周泽楷很快重新垂下眼,摇了摇头。
我喜欢你。
那句话像个软钉子一样扎进叶修心里。他一时间仿佛有很多要说的,一时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就在这尴尬的沉默还要没完没了地继续延伸下去的时候,叶修的老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叶修吃力地抽出手去够落在床边的手机,没想到周泽楷几步过来,捡起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在他耳边,朝他点了点头。
“……喂。”叶修没法在这种状态下解释,也就接受了周泽楷的好意,“沐橙?”
“我昨天被崔立缠住,他说如果我也和你一样不守队内纪律就罚我季后赛不上场。”苏沐橙几乎带了哭腔,“后来我碰见周泽楷,他和我发誓保证一定把药给你送去,你现在怎么样?怎么声音那么哑?”
“我没事,只是……后遗症有点发烧。别担心,我尽快回H市……”叶修又安慰了几句让她放下心来,才挂了电话。
周泽楷把手机放到一边,头埋得低低的:“对不起……我怕药没有用,就……”
“没事,小周。”叶修忽然好笑起来,“我们上次也做过啊。恐怕到昨天那份上,药也没什么大用。我再麻烦你帮我定个今天晚上回H市的特快行吗?”
周泽楷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多歇一天。”
“你知道不行。”
周泽楷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最终也没说出来“我送你回去”这五个字。现在已经接近季后赛最后的冲刺阶段,他们彼此都有太多的事要做,甚至连第二个夜晚的奢侈也没有。
“我找人陪你。”最后周泽楷还是说,“你先睡。”
他说完,合上宾馆窗帘,将被子给叶修掖好,甚至还给他头上敷了凉毛巾,才到走廊里去低声地打电话。叶修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但终究被疲惫拽着沉向无梦的睡眠里去。
三
最后那件事情以俱乐部处理了某个候补队员告终。崔立倒还一脸义正词严地说这种事情绝对不可姑息,无论出于什么动机什么目的,这种对Omega健康的伤害行为都是相当严重的,亦违反嘉世俱乐部一贯尊重性别平等反对角色分工的精神。这件事我们必须处理,必须严肃处理,而且,必须杜绝再次发生—--
叶修听到这儿忍不住插了句:“您当年公务员进了最终面试吧。”
结果崔立的口若悬河忽然就遭逢了百年大旱。
“玩笑,玩笑。”叶修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对于俱乐部的处理,我很满意。以后我也会加强健康管理,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也请俱乐部放心。”
“叶队长您这是客气了。”笃定叶修并不会把这件事上诉于Omega权益保护会,崔立也就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叶修摆摆手,索性推门走了。出来看见苏沐橙正站在门外,他皱了皱眉头:“你听见多少?”
“重要的都听见了。如果我真有吞日,我会照着那家伙来一发反坦克炮。”苏沐橙极认真地说。
叶修伸手揉揉她头发:“虽然崔立够恶心,但这事不可能是俱乐部的授意。如果真闹到叫救护车去医院的地步,我不可能再忍声吞气下去,闹开来,谁都不会好看——俱乐部绝不想惹Omega权益保护会那些人。”
“……他们还想把你当榜样呢。”苏沐橙补了一句。
叶修抖了一下,连忙甩掉恶寒:“那个,就饶了我吧。”
“不是崔立指使的,那是那家伙自把自为……?”
叶修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闷头往训练室走——苏沐橙跟在后面,直到了门前,才听见叶修说了一句:
“我们今年,可能连季后赛都进不了了。”
事实上嘉世还是挟名门余威勉强挤进了季后赛,只是一轮就被微草送回了家。赛后叶修照例不参加记者招待会的,一个人蹲在训练室里看赛后复盘,直到晚上苏沐橙才进来,告诉他俱乐部决定夏休后再进行本赛季检讨,几名主力现在都已走了。
叶修按灭了烟伸个懒腰:“也好。累了这么久了……”他打个哈欠,摇摇头,“我去睡了。”
苏沐橙却说:“过两天,咱们去旅游吧。”
“大夏天的,多热……”叶修顿时出现了一脸宅男见太阳的惊恐表情。
“看看你整天坐着养出一身肥肉,”苏沐橙做个夸张的嫌弃表情,“还不赶紧趁夏天动动锻炼一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你懂什么,哥这是虚胖。”叶修大言不惭。
“总之今年是出去玩定了,你等我查机票。”苏沐橙说完就拉开椅子坐到电脑前查了起来。
叶修任她折腾下去,自己摇摇晃晃回了屋,倒在床上直睡了个对时:醒来时候正午的太阳正透过忘拉窗帘的窗户直直晃下来,白花花耀人眼目。
他发一会儿愣,爬起来冲凉收拾门面,自觉恢复到可出门买烟地步才去训练室,本能插上账号卡开了电脑,对着训练程序和一叶之秋的背影发了会儿呆,索性点了红叉退了出来。
他忽然觉得,也许出去旅游一次也不错。
可惜他们没走成。苏沐橙机票还没定完就被俱乐部抓去进行广告拍摄,这也是写在合同里的拒绝不了。叶修一个人宅在宿舍里,先是补了一天的电视剧,然后就索性弄了一把小号开始在神之领域窜来窜去,每天换一个职业玩,偶尔还跟野团下个本儿。有时候叶修自己也真觉得荣耀于他就像某种瘾头似的,不然怎么玩了这么久,还想继续玩下去呢?
那天他跟团下本刷到一半忽然听见外面走廊上那公用电话响了。他有点儿好奇是谁,因为人人都有手机,没几个人真的还通过宿舍里电话联系——除非是经理召集开会什么的。他觉得是打错了,也没太放在心上就继续下本。刚刚把Boss推倒,外面的电话又响了。
叶修忽然就觉得自己得去接一下。他跟指挥说一声,也没拿东西就退了团,匆匆跑出屋去的时候电话像是响到了极限,刚出来半声就戛然而止了。叶修盯着它两秒,刚准备转身回屋的时候,电话就又响了。他赶紧伸手接起来:“喂?嘉世俱乐部。”
“……前辈。”出乎意料、又在某个程度上在意料之中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修干咳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两遍空荡荡的走廊,才说:“小周啊……怎么,季后赛打得怎样?”
“输给百花。”周泽楷似是有些意外叶修竟然不知道这事似的,“现在,夏休。”
“唔。那……好好总结,好好休息,明年再赢回来。”叶修说着,忽然就觉得自己已经休息太久,该去看看季后赛录像了。但是周泽楷还没说完呢:
“想见前辈。”
过于直白——直白到了没有任何婉转和甜腻,就只是这么直接简单的一个陈述,就和高速飞来的直球一样没头没脑撞了过来。他口干舌燥,一时不知道怎么嘻嘻哈哈把这件事带过去——可比起语言表达能力而言,周泽楷的行动力在某方面绝对加到了满点:“我在H市了。”
“……你不会说你就在俱乐部门口吧哈哈。”
“嗯!”周泽楷很高兴地回答。
叶修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道:“……你等等我就下去。”
然后他抓了钱包钥匙,趿拉着拖鞋一路小跑下了楼,穿过侧门出去,就看见正靠在正门边上上穿一件短袖衬衫的青年,手里捏着手机,不时看看手机又看看身后锁住的玻璃门。他几步走过去,出声叫:“小周。”
周泽楷转过身,看见叶修就微笑起来:“前辈。”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打个电话……”叶修抓抓头发,自己都没发觉好像是在抱怨。
“手机,没开。”
叶修这才想起来不知被自己丢到哪儿去接灰了的诺基亚,叹口气道:“你坐飞机来的?……订旅馆了吗?”
周泽楷眨眨眼,然后说:“没有。”
……不,你这一脸“我在说谎”的表情太明显了。叶修忍住吐槽的冲动,却又鬼使神差说:“……现在旺季旅馆不好定。我们宿舍没人,你要不要凑合一下……?”
“好。”周泽楷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叶修觉得心脏跳动瞬间加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往下跳。他伸手去拖周泽楷的行李箱,结果青年还坚持自己拎,一副“你是前辈”的样子——叶修就也享受一下前辈待遇,揣着手把周泽楷引到自己房间:“你睡床,我睡长沙发?”
周泽楷看着他,眼睛又黑又亮。叶修又觉得自己呼吸不畅——许是空调太凉了。他咳嗽两声掩饰一下,说:“你先洗澡……?”
趁着水声响起的时候叶修赶紧把空调关了窗户开开以便透气。不过在七月天气里这绝对是项自虐的选择,不一会儿他就关了窗户开始四处找蚊香。周泽楷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叶修正跪在地上在桌子底下也不知道弄什么,但这景象让他想起上次……上上次……
插好电蚊香电源的叶修直起身来就看见周泽楷通红的脸。他拍拍手上浮尘:“……怎么,太热了?”
下一刻他忽然被抱了个满怀。
“前辈。”
熟悉的声音从胸口一直振动到耳廓。叶修本能地缩了缩,又被抱得更紧。自己的沐浴露在周泽楷身上闻起来竟意外地让人在意。沁凉的空调冷风之中,人和人的皮肤接触竟然有种倒错的温暖感觉。
明明这可是七月啊。
在周泽楷一路吻着他颈侧的时候叶修模糊地想。下一刻青年已转过来亲了他——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竟有好几个月了吗?
但周泽楷好歹控制住又拉开了距离。
“前辈……可以吗?”
叶修没说话。
他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这要是某个特殊的生理时期,他们可以找出无数个理由拥抱在一起。但是现下,什么也没有。
除了那一句他不知如何回应的“我喜欢你”。
周泽楷在台灯的莹白光亮中看着他。最后笑了一下:“没关系。”然后他就放开了叶修,自己跑去长沙发那边。
叶修连忙说:“哎,小周,你别这样,远来是客……”
偏偏青年露出一点点委屈的神情:“在前辈的床上,可能……”
叶修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一点儿机灵劲儿也没了,连干咳都丝毫没有一点儿掩饰的成分。他按了台灯,糊里糊涂说了句“晚安”,就自己上床去睡了。
一晚上他们躺在开着空调的宿舍里。蚊香味儿到了后半夜就淡下去。叶修觉得自己怕是睡不着了,最后还是迷迷瞪瞪地睡过去,甚至都没做一个跟周泽楷有关系的梦。
但是他知道青年就在这儿。
一个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一
叶修最开始见到周泽楷——或者说把名字和这个人对起来,是在第五赛季赛后的颁奖会,看到当赛季的最佳新人的时候。他看了看台上那张脸,第一感觉是自己走错会场,确认自己确实没走错之后才想:那双眼睛可真黑啊。
居然不是“这么好相貌来打荣耀真浪费了”。
但也就仅此而已。叶修在这方面大心的很,尽管他能背出神枪手一枪穿云身上全套装备推测攻速可能血量惯用技能操作习惯,可是他能记住一枪穿云后面那个人叫周泽楷就已经不错了。
脑容量要用在有用的地方嘛,叶修大手一划,把属于周泽楷的记忆挥到角落里。
所以也难怪他第二次又被那双眼睛煞到。
某次出来吃饭的时候黄少天曾经吐槽说跟谁比瞪眼都不能跟周泽楷比,据说是被他盯着看特有压力、渗人。一旁喻文州冷静补充道这种发言大多是嫉妒对方那张好皮相。后续慢慢倾斜到情侣吵架狗都不理的范畴,在此不必累述;一边默默动筷子的叶修心想他们其实是嫉妒我抢过蓝雨冠军因此要闪瞎我的狗眼吧。
事实上,叶修觉得这主要还是周泽楷不爱说话闹出来的。说话既少,思考的时候就多,盯着人的时候也就更长更安静。这样的品质本来显得贴心、尊敬又有深度——如果最后能冒出什么深奥哲理来的话,可惜周泽楷属于真·沉默寡言,能瞪你三分钟憋一句“你好”……大部分人都只会感觉到压力的真的。
哦对了。还得再加上一点,那家伙还是个Alpha。
这得多性fang格qi坚zhi强liao的Omega才会喜欢上这家伙啊。
一众虽然也是魔法师宅男但自诩强悍受欢迎的Alpha选手默默吐槽。(当然他们绝不肯承认这一诋毁绝大部分基于因为他们没长着周泽楷那张脸。)
总之那时候叶修还在嘉世。江波涛和周泽楷的配合已经逐渐将轮回战队带出了“一人战队”的窘境,这表现在他们常规赛也越来越难拿下了。那次两队在嘉世主场打成五比五,叶修下来只说了句“明天再开会”就让队友解散了。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某种正在酝酿的潜流。但他从来不是善于在这方面运筹的人。
刘皓倒是带着其他人很快走了。苏沐橙留下来,问:“你没事吧?”
“嗯。”他伸手揉一把苏沐橙头发,“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只是想再在这儿看一会儿而已。
苏沐橙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便走了。他在第一排观众席上坐下,看着熄灭了灯光的体育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似乎还能听到排山倒海的掌声。
居然都有七年了吗?好像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叶修从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嘲笑了一下自己短暂的伤感,正想点上,却发现打火机不在兜里。
……对了,好像是上场前怎么一弄落在选手休息室了。
悻悻然把烟重新揣会兜里,叶修晃悠晃悠地去找他落下的打火机。
然后他就闻到了那个味道。
最初的印象是曾经叫他魂牵梦萦的成都小吃那道平菇鸡片味儿,逼真得他甚至错觉有人买了盒饭带进来;可他又嗅到雨天里墙壁上洇着的青苔和霉味儿,一叠新课本的油墨味儿,五毛钱的带香味圆珠笔芯闻多了叫人头疼,外面闹闹嚷嚷人声自行车铃和发动机声都混在一起,不远不近飘过来羊肉串的孜然香气—--
叶修用力摇了摇头从过强的通感中醒了过来。某个Alpha正在不知节制地散发信息素——偏偏这信息素让他想起最早那个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某些关于什么灵魂伴侣的废话在他耳边嗡嗡响着,他大步流星甩开它们,直接走过去推开选手休息室的门想要训斥什么,却落进周泽楷那双特别平静因而也显得特别黑的眼睛里。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对面青年看过来,带着些许迷惑、可爱又——该死的性感的神态,然后喃喃说了句:“前辈……?”
操。
叶修鬼使神差走进去——还特值得唾弃地顺手把门从里面反锁上了;先下情况不难理解,眼前青年正在处于某种信息素过载的状态之中——理论上Omega这时候首要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离开通知别人寻求医疗救援—--
可是,操。
叶修一步步接近坐在原地的周泽楷,每走一步都听见有个天使小人说这举动怎么说都是趁人之危,可他却没能停下、转身、出去。之前温馨而怀念的气味此时已经甜腻起来。
他觉得喉咙发干。
我只帮他。就是兄弟之间的那种。这种事也没什么的不是吗,说到底—--
周泽楷什么也没说。他看着叶修,很认真地看着,可是目光本身却有些涣散。他鼻翼微微阖动着(叶修一瞬间好奇起自己对他而言是什么味道),修长的手指抓紧椅背,感觉指甲都要嵌进去了。
“喂。”叶修伸手拉住他的手,“小心别伤到。”
但是周泽楷只嘟囔了几声。下一刻他抱住了叶修,轻微地在他身上磨蹭着。叶修摸摸他的头,生起些被大型犬只亲近的感动,然后那句话就这么滑了出去:
“让我帮你吧。”
周泽楷什么也没说。叶修索性将他拉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抚摸着他:“别着急……”周泽楷头埋在叶修的肩上,双手紧紧地环住了他。
在解开皮带的那一刻,浓重的甜香气味教叶修也微微晕眩起来。没了厚重的牛仔裤束缚,周泽楷那很有精神的小兄弟透过内裤挺了起来——叶修伸手握住,发现前端已经微微湿了。
要是Beta还好。易感期的Alpha变成这样,除了吃药就比较难一个人解决了。叶修想着,套弄起手中的性器,还不忘叮嘱也不知听得进听不进的周泽楷:“放轻松,别多想,弄出来之后我去给你找点药——”
周泽楷身体微微颤抖,他忽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眼睛定定地看着叶修片刻,然后就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亲了上来。
这真的要糟。
叶修觉得自己几乎没起什么抵御的念头。青年的吻技极其青涩——有时候甚至是在咬了,可是就这么笨拙的亲吻,也让叶修的大脑空白起来,要用上少女小说里的描述,就是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漂浮。
整个世界上就剩下这点执着的热度。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皮带被解开了——他自己的小兄弟正被周泽楷以一种极大的热情掌握着。
再后来他记忆就不由得有那么点模糊。在两人合着撸出来的时候也许曾经是个叫停的好时机,曾经,但很快就在他们粘糊糊的磨蹭和亲吻里随风而逝了。周泽楷俯下身去将他性器含进去的那一瞬间,叶修觉得自己就再也刹不住车了,所有的周期和抑制剂都跟着一开始的助人为乐的打算飞去了九霄云外。
他们在选手休息室做了一次。后来跑出去旅馆开房又做了两次。
后来叶修想起那一天的事,只能感叹食色性也,老祖宗诚不我欺。
二
叶修发现自己抑制剂的瓶子空了,是他进入发情期的第二天。
而且还是客场比赛打轮回的时候。
他赶在一切之前把自己反锁进宾馆房间,然后才拨通了苏沐橙的电话,跟她说今天自己不能跟队回去。
苏沐橙听他说完,回过来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我现在去给你找药。”
“我从来没在这时候断过药。”他故作轻松,“我估计我大概还能撑三四个小时,你赶快。”
苏沐橙说声“你等着”就挂了电话。叶修一阵晕眩,按了好几次都按不准手机上那个按钮。他能肯定有人做了这事,可究竟是谁?为了看他出丑?太多人都能在比赛的时候动他背包……他坐在床边,为发情期的高热灼得头脑一阵阵晕眩,不由下意识反手捉紧床单,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摇摇晃晃站起来,扯了条毛巾,用最后一份力气捆上了手。
绝对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受伤。
他只模糊想着,大脑深处却有什么“啪”的一声打开—--
气味像柄烧热的刀子那样插进神经中枢。
纤维床单上漂白剂和消毒剂的味道。角落里的尘土。空调送进来的陈旧空气。它们脱离了视觉和理性的实体,犹如冰冷无机物那样印进他大脑的空虚。身边空寂迫使Omega将自己的信息素探出去——他现在只剩下一抹气味、一道密码、一组微妙的化学物质—--
然后身体从这骤然冲击中反弹起来。一道酥麻电流从延髓降至尾椎。肌肉痉挛着,朦胧中他只听见自己尖锐急促的呼吸声。被药物压抑过久的欲望就像把野火烧过了他,皮肤热辣辣地刺痛着。叶修更深地蜷缩起来,甚至自己也不知道下面还会怎样。
天知道他从未让自己落入过这种境地。
然后他的身体——Omega的本能——决定这努力仍未足够。
就仿佛有蝴蝶翅膀拍在他的后腰上一样。一种深入骨髓的——叶修不知道是什么,不是痒也不是酸痛,但却让他的腿不由自主地绞紧。而在那中心,几近从来没有意识到的部位忽然如此鲜明地昭示了自己的存在。
最后的薄如丝帛的羞耻感还在抗拒着——他紧紧蜷着身子,仿佛那样就能闭合那感觉——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湿意从下体蔓延开来。
老天。
叶修咬着牙,瞪着壁纸上的一片花纹,残存的理智疯狂运转着—--
这样下去恐怕整个旅馆都会知道这边有个没吃抑制剂的Omega。如果情况继续下来,他们会呼叫医学援助——在他把整间旅馆的所有Alpha逼疯之前。然后——然后这会变成新闻。谁也不会好看——但首先是叶修—--
门锁忽然转动了一下。
叶修大脑骤然一片空白。他用力地扭过头,盯着沉在一片阴影里的过道。但在眼睛确认之前——他的嗅觉已经活跃地将兴奋的火花推上神经线—--
是这个气味。
是这个“家”的味道—--
门又关上了。有人在说着什么。但叶修只模糊听到了那个声音。他的身体躁动着——一切都本能地向他最为熟悉的那道气味而去。
给我。
给我。
让我回去—--
然后冰凉而舒适的手落在了他的身上。没有解去毛巾,温柔的唇舌却抚遍了每个指尖。他的长裤不知何时褪下了,那道舒适的冰凉正和他自身的燥热斗争着—--
叶修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呻吟着。下一刻那人轻轻咬上他的喉结,舌头一瞬间唤醒了颈部的所有神经。他浑身都像只落进雨里的鸟儿那样抖战起来,然后——那人进入了他。
他们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空虚在一瞬间被填满——甚至是过于满足了,叶修轻声呜咽起来,被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后背。
而在这一切中间——在令人炫目的、信息素所营造的种种瑰丽不实幻象之间,那个声音始终在反复着。
“前辈。”
直到他能确切听到为止——重复了多少遍呢?
“前辈……”
只是两个压在重重喘息下的、嘶哑破碎的音节。
“前辈——”
却好像盛着所有的言语一样。
真是够了。他将手臂环过青年的颈项,捕捉到了对方的唇。
——就算要说,也说点儿别的什么吧。
叶修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但他确实听见了,青年那微微嘶哑的声音。
“我喜欢你,前辈。”
叶修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拉入新一轮暴风骤雨一般的撞击之中。就仿佛每个空隙都得到填补,每一抹思绪都被占据,肢体纠缠紧密,皮肤融化着消失在一起,恍惚中整个世界都旋转着失去分量、落进他们的唇舌之间,灼起将灵魂都照亮的白光。
叶修觉得自己仿佛滑翔过整个夜空。然后,他朝着那深邃而甜蜜的黑暗跌了下去,只剩下一只手牢牢地、令人安心地拉住了他。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叶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几乎瘫成一滩泥,身上之前沾着汗水的运动服不知何时已经被换成了睡衣。他索性更深地往被子里缩了缩,想继续睡下去的时候却听到了门口断续传来的对话声:
“……我们欢迎您选择我们酒店,但是这样的情况实在太过……已经准备叫救护车了……您必须更加以注意才行……”
偏偏一直只有一个声音在说。叶修支起耳朵听了半天,也听不见那道熟悉的声音。最后门重新撞上,青年走回来的时候叶修真担心他头低成那个样子会撞到什么。他清清嗓子,也不管声音还嘶哑得厉害,唤道:“小周。”
瞬间周泽楷抬起头看着他,脸红得厉害,嘴开合了几次都说不出什么。
“……多谢。”最后反而是叶修主动开口,“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你就麻烦了。——不过,我们没做到最后吧?”
周泽楷很快重新垂下眼,摇了摇头。
我喜欢你。
那句话像个软钉子一样扎进叶修心里。他一时间仿佛有很多要说的,一时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就在这尴尬的沉默还要没完没了地继续延伸下去的时候,叶修的老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叶修吃力地抽出手去够落在床边的手机,没想到周泽楷几步过来,捡起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在他耳边,朝他点了点头。
“……喂。”叶修没法在这种状态下解释,也就接受了周泽楷的好意,“沐橙?”
“我昨天被崔立缠住,他说如果我也和你一样不守队内纪律就罚我季后赛不上场。”苏沐橙几乎带了哭腔,“后来我碰见周泽楷,他和我发誓保证一定把药给你送去,你现在怎么样?怎么声音那么哑?”
“我没事,只是……后遗症有点发烧。别担心,我尽快回H市……”叶修又安慰了几句让她放下心来,才挂了电话。
周泽楷把手机放到一边,头埋得低低的:“对不起……我怕药没有用,就……”
“没事,小周。”叶修忽然好笑起来,“我们上次也做过啊。恐怕到昨天那份上,药也没什么大用。我再麻烦你帮我定个今天晚上回H市的特快行吗?”
周泽楷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多歇一天。”
“你知道不行。”
周泽楷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最终也没说出来“我送你回去”这五个字。现在已经接近季后赛最后的冲刺阶段,他们彼此都有太多的事要做,甚至连第二个夜晚的奢侈也没有。
“我找人陪你。”最后周泽楷还是说,“你先睡。”
他说完,合上宾馆窗帘,将被子给叶修掖好,甚至还给他头上敷了凉毛巾,才到走廊里去低声地打电话。叶修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但终究被疲惫拽着沉向无梦的睡眠里去。
三
最后那件事情以俱乐部处理了某个候补队员告终。崔立倒还一脸义正词严地说这种事情绝对不可姑息,无论出于什么动机什么目的,这种对Omega健康的伤害行为都是相当严重的,亦违反嘉世俱乐部一贯尊重性别平等反对角色分工的精神。这件事我们必须处理,必须严肃处理,而且,必须杜绝再次发生—--
叶修听到这儿忍不住插了句:“您当年公务员进了最终面试吧。”
结果崔立的口若悬河忽然就遭逢了百年大旱。
“玩笑,玩笑。”叶修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对于俱乐部的处理,我很满意。以后我也会加强健康管理,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也请俱乐部放心。”
“叶队长您这是客气了。”笃定叶修并不会把这件事上诉于Omega权益保护会,崔立也就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叶修摆摆手,索性推门走了。出来看见苏沐橙正站在门外,他皱了皱眉头:“你听见多少?”
“重要的都听见了。如果我真有吞日,我会照着那家伙来一发反坦克炮。”苏沐橙极认真地说。
叶修伸手揉揉她头发:“虽然崔立够恶心,但这事不可能是俱乐部的授意。如果真闹到叫救护车去医院的地步,我不可能再忍声吞气下去,闹开来,谁都不会好看——俱乐部绝不想惹Omega权益保护会那些人。”
“……他们还想把你当榜样呢。”苏沐橙补了一句。
叶修抖了一下,连忙甩掉恶寒:“那个,就饶了我吧。”
“不是崔立指使的,那是那家伙自把自为……?”
叶修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闷头往训练室走——苏沐橙跟在后面,直到了门前,才听见叶修说了一句:
“我们今年,可能连季后赛都进不了了。”
事实上嘉世还是挟名门余威勉强挤进了季后赛,只是一轮就被微草送回了家。赛后叶修照例不参加记者招待会的,一个人蹲在训练室里看赛后复盘,直到晚上苏沐橙才进来,告诉他俱乐部决定夏休后再进行本赛季检讨,几名主力现在都已走了。
叶修按灭了烟伸个懒腰:“也好。累了这么久了……”他打个哈欠,摇摇头,“我去睡了。”
苏沐橙却说:“过两天,咱们去旅游吧。”
“大夏天的,多热……”叶修顿时出现了一脸宅男见太阳的惊恐表情。
“看看你整天坐着养出一身肥肉,”苏沐橙做个夸张的嫌弃表情,“还不赶紧趁夏天动动锻炼一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你懂什么,哥这是虚胖。”叶修大言不惭。
“总之今年是出去玩定了,你等我查机票。”苏沐橙说完就拉开椅子坐到电脑前查了起来。
叶修任她折腾下去,自己摇摇晃晃回了屋,倒在床上直睡了个对时:醒来时候正午的太阳正透过忘拉窗帘的窗户直直晃下来,白花花耀人眼目。
他发一会儿愣,爬起来冲凉收拾门面,自觉恢复到可出门买烟地步才去训练室,本能插上账号卡开了电脑,对着训练程序和一叶之秋的背影发了会儿呆,索性点了红叉退了出来。
他忽然觉得,也许出去旅游一次也不错。
可惜他们没走成。苏沐橙机票还没定完就被俱乐部抓去进行广告拍摄,这也是写在合同里的拒绝不了。叶修一个人宅在宿舍里,先是补了一天的电视剧,然后就索性弄了一把小号开始在神之领域窜来窜去,每天换一个职业玩,偶尔还跟野团下个本儿。有时候叶修自己也真觉得荣耀于他就像某种瘾头似的,不然怎么玩了这么久,还想继续玩下去呢?
那天他跟团下本刷到一半忽然听见外面走廊上那公用电话响了。他有点儿好奇是谁,因为人人都有手机,没几个人真的还通过宿舍里电话联系——除非是经理召集开会什么的。他觉得是打错了,也没太放在心上就继续下本。刚刚把Boss推倒,外面的电话又响了。
叶修忽然就觉得自己得去接一下。他跟指挥说一声,也没拿东西就退了团,匆匆跑出屋去的时候电话像是响到了极限,刚出来半声就戛然而止了。叶修盯着它两秒,刚准备转身回屋的时候,电话就又响了。他赶紧伸手接起来:“喂?嘉世俱乐部。”
“……前辈。”出乎意料、又在某个程度上在意料之中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修干咳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两遍空荡荡的走廊,才说:“小周啊……怎么,季后赛打得怎样?”
“输给百花。”周泽楷似是有些意外叶修竟然不知道这事似的,“现在,夏休。”
“唔。那……好好总结,好好休息,明年再赢回来。”叶修说着,忽然就觉得自己已经休息太久,该去看看季后赛录像了。但是周泽楷还没说完呢:
“想见前辈。”
过于直白——直白到了没有任何婉转和甜腻,就只是这么直接简单的一个陈述,就和高速飞来的直球一样没头没脑撞了过来。他口干舌燥,一时不知道怎么嘻嘻哈哈把这件事带过去——可比起语言表达能力而言,周泽楷的行动力在某方面绝对加到了满点:“我在H市了。”
“……你不会说你就在俱乐部门口吧哈哈。”
“嗯!”周泽楷很高兴地回答。
叶修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道:“……你等等我就下去。”
然后他抓了钱包钥匙,趿拉着拖鞋一路小跑下了楼,穿过侧门出去,就看见正靠在正门边上上穿一件短袖衬衫的青年,手里捏着手机,不时看看手机又看看身后锁住的玻璃门。他几步走过去,出声叫:“小周。”
周泽楷转过身,看见叶修就微笑起来:“前辈。”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打个电话……”叶修抓抓头发,自己都没发觉好像是在抱怨。
“手机,没开。”
叶修这才想起来不知被自己丢到哪儿去接灰了的诺基亚,叹口气道:“你坐飞机来的?……订旅馆了吗?”
周泽楷眨眨眼,然后说:“没有。”
……不,你这一脸“我在说谎”的表情太明显了。叶修忍住吐槽的冲动,却又鬼使神差说:“……现在旺季旅馆不好定。我们宿舍没人,你要不要凑合一下……?”
“好。”周泽楷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叶修觉得心脏跳动瞬间加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往下跳。他伸手去拖周泽楷的行李箱,结果青年还坚持自己拎,一副“你是前辈”的样子——叶修就也享受一下前辈待遇,揣着手把周泽楷引到自己房间:“你睡床,我睡长沙发?”
周泽楷看着他,眼睛又黑又亮。叶修又觉得自己呼吸不畅——许是空调太凉了。他咳嗽两声掩饰一下,说:“你先洗澡……?”
趁着水声响起的时候叶修赶紧把空调关了窗户开开以便透气。不过在七月天气里这绝对是项自虐的选择,不一会儿他就关了窗户开始四处找蚊香。周泽楷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叶修正跪在地上在桌子底下也不知道弄什么,但这景象让他想起上次……上上次……
插好电蚊香电源的叶修直起身来就看见周泽楷通红的脸。他拍拍手上浮尘:“……怎么,太热了?”
下一刻他忽然被抱了个满怀。
“前辈。”
熟悉的声音从胸口一直振动到耳廓。叶修本能地缩了缩,又被抱得更紧。自己的沐浴露在周泽楷身上闻起来竟意外地让人在意。沁凉的空调冷风之中,人和人的皮肤接触竟然有种倒错的温暖感觉。
明明这可是七月啊。
在周泽楷一路吻着他颈侧的时候叶修模糊地想。下一刻青年已转过来亲了他——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竟有好几个月了吗?
但周泽楷好歹控制住又拉开了距离。
“前辈……可以吗?”
叶修没说话。
他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这要是某个特殊的生理时期,他们可以找出无数个理由拥抱在一起。但是现下,什么也没有。
除了那一句他不知如何回应的“我喜欢你”。
周泽楷在台灯的莹白光亮中看着他。最后笑了一下:“没关系。”然后他就放开了叶修,自己跑去长沙发那边。
叶修连忙说:“哎,小周,你别这样,远来是客……”
偏偏青年露出一点点委屈的神情:“在前辈的床上,可能……”
叶修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一点儿机灵劲儿也没了,连干咳都丝毫没有一点儿掩饰的成分。他按了台灯,糊里糊涂说了句“晚安”,就自己上床去睡了。
一晚上他们躺在开着空调的宿舍里。蚊香味儿到了后半夜就淡下去。叶修觉得自己怕是睡不着了,最后还是迷迷瞪瞪地睡过去,甚至都没做一个跟周泽楷有关系的梦。
但是他知道青年就在这儿。
一个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