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不识鬓如霜 一
一
天高云淡，北雁南飞。郊外的枫林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染作了醉人的胭色；道旁野生黄菊丛丛，与仍染翠色的杨柳相映成趣。那些耐不住秋光早早挂起黄叶的树木，也在灿烂阳光下映出一种金黄色彩，煞是好看。在这一片色彩斑斓的静谧之中，山坳那边一阵马蹄声也分外清晰——只不数息，便见一白衣人和一头戴纱帽的青衣人并辔驰来。抬眼望了下天光，白衣人一带丝缰，笑道：“此处到汴梁已是不远，你看这景色如此之好，我们何不慢慢行来？”
那头戴纱帽的人也勒住胯下坐骑，抬头观瞧一番，点了点头：“便依你就是。”
于是两人放缓速度，慢慢朝汴梁走去。一路上但见枫林如火，野菊娇艳，偶尔风来带下几片落叶，便如黄金蝴蝶翩翩飞舞一般。白衣人似是被引起兴头，又是评点风光又是吟诗作对。他同伴寡言不语，只是短暂应和几声，也丝毫未败他半点兴致。 慢慢近了汴梁，路上行人商队也多了起来——老的、少的、一人独行的、三五成群的、赶着牲口的、带着骡队的……又行得半个时辰，便看见汴梁高大城墙矗立前方。两人缴过城门税入了城，便见大街上人来人往，贩夫脚卒络绎不绝，比起刚才官道上又不知热闹了多少倍。两人缓缓行来，不多时见道旁一家酒楼挑出青布酒旆，上书摘星楼三字。白衣人以鞭梢一指：“走了一日，在这里打尖如何？”
头戴纱帽的人点点头，两人便下马，茶博士过来笑嘻嘻地问：“两位是打尖，还是吃茶听书？”
白衣人一挑眉，问：“吃茶听书是什么意思？”
茶博士打量两人一番，笑道：“一看两位便不是汴梁本地人。我们摘星楼请了州桥石先生过来说话，在汴梁地界也算是个不小消息。”
白衣人兴致上来：“哦？既是州桥的说话人，又怎么被你们请来了？”
“哎，看来您老真是远道而来！州桥石延叟石先生的大名您竟没听说过？”茶博士也是个能说的，当下滔滔不绝地介绍开来，“我们石先生可厉害着呢，一般说话四家互不相涉，基本也就是只专一种，石先生却是讲史小说样样精通，三国五代都不在话下，更不要说他老人家还有一样绝活，就是说国朝野史逸闻，那可真是活灵活现。还别说，您今天来就赶上了！”
“——我看啊，也不用听他的，我听你的都够了！”白衣人笑道，“给我们找个好座头，先上一坛上好的女贞陈绍，然后将你们拿手好菜做来几个。我倒要好好听听，这个石先生长了一张什么嘴，还能把死人说活不成？”
“嗨，这事可真说不定！”茶博士一笑，将手巾甩到肩上，“二位里面请！”说着，便带两人到里面——果然，不大厅堂中已经坐了不少人，正中搭起高台上，一个身着石青色衣衫的老人站在舞台当中，手里拿着一柄扇子，或比或划，说得正是起劲。白衣人和他那头戴纱帽的同伴坐下来，一边等待酒菜，一边听那老人沉稳清晰的声音说着：
“……谁言今古事难穷，大抵荣枯总是空。算得生前随分过，争如云外指冥鸿[1]。这四句古诗，说的是人生难测，命运莫定。凭你再大的英雄，也抗不过生死簿上定数——真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想那诸葛武侯，才智可算是人中绝顶，终于也不能改变星殒五丈原的定命。而当年锦毛鼠白玉堂大侠，文采武功皆数上品，盗取开封府三宝，夜入皇宫留藏头诗，这等胆量气魄，一般江湖人又怎能望其项背？如此英雄人物，却终于死在奸王冲霄楼铜网阵中，这正应了那句话——将军难免阵前亡。这是后话，我们暂且不表，单说那白玉堂，只因一股气性，入开封盗三宝，夜入皇宫留藏头诗，都只为了‘御猫’二字。事情发展至此，虽然白玉堂本无恶意，只是一股少年气性，但已经是惊动圣听，要求开封府是严加查办。展昭展南侠，虽然不欲与白玉堂撕破脸面，不料蒋平蒋四爷一番话将他激怒，当下一人朝陷空岛而去……”
台上老人继续说着，戴纱帽的人却感到心头一阵忐忑。抬眼看看自己的同伴，却见他只是听着，还露出颇感兴趣的表情。过了柱香时分，那老人说完了一段，四面作了个囫囵揖下去休息了，便有拿着篮子的小童走到桌子四面讨要赏钱。待得小童走近，白衣人摸出一块碎银投入篮子，笑问：“小孩子，告诉我，这说话人说的可是真事？”
那小童也是伶牙俐齿：“公子，这话就看出您是不常听书了。说话这行当，还指望和史书上写得一样吗？无非也就是三分真七分假，图个大家乐呵就是了。”
白衣人一乐：“你这小家伙，嘴倒灵巧，以后接你爷爷的班不吃亏。”说着，又扔出一块碎银，“这个单赏给你，拿着吧。”
小童拜谢一番去了。白衣人却仍自吃吃的笑，小声嘀咕着：“……‘御猫’？如果真是那样，五爷倒是要会他一会……”
这时菜也上来了，一面吃饭一面谈笑（仍然是白衣人主说）的两人却没注意二楼上有个道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神色凝重。其间说话人又出来一次，说的仍然是猫鼠斗一段，那白衣人听得不时轻笑出来，却也没说什么。很快饭菜见底，白衣人会了帐，带同青衣人一同走出。二楼道人连忙拍下一块碎银，迅速跟了出去。却见两人牵着马，一路说说笑笑的，这只让道人心中犯糊涂——说是不是吧，那张脸偏偏又像得惊人；可要说是……这明明已经十年之久，而且这方向，也不是去开封府衙啊……
就在走神之间，前面二人已经消失不见。道人大惊，抢前几步拐过弯去，只见那白衣人冷笑着站在自己面前：“你是谁？一路上鬼鬼祟祟地跟了你爷爷这么久，想做什么？”
道人端详他许久，脸上神色变了又变，终于犹豫问出：“是五弟么？”
白衣人一愣，仔细看了道人半晌，忽然大惊：“二哥！你做什么打扮成道士？！”——而且，这模样也老得太快了点吧？！
那道人正是离了陷空岛独自在外的韩彰。他性子本来冷淡，又遭襄阳变故，便生了入道的心，打扮成道士四处云游——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汴梁的大街上看到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白玉堂！得了一句证实，就算韩彰性子再冷也激动得一步冲上去抓住白衣人手臂：“你真是白玉堂！”
“哎，二哥你激动什么……”白玉堂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也不好甩开，“难道天底下还能找到第二个我来不成？还是说我离家真的那么久，你们都把我给忘了？”
韩彰一头雾水，呐呐重复道：“离家久？”
“对啊，那年我不是一个人去了大理那边？后来受了点小伤，多亏元姑娘搭救……”说着白玉堂想起同伴，连忙把青衣人拉过来，“翠绡，我给你们引见，这是我结拜二哥，韩彰，人号彻地鼠；这是元翠绡，搭救了我的恩人。”
青衣人未摘纱帽，盈盈下拜：“翠绡见过韩二哥。”
韩彰仍然云里雾里，看怪物一样看着白玉堂：“你去大理？那襄阳之事……”
“襄阳？什么襄阳？”说得白玉堂也迷糊起来。
“襄阳王！冲霄楼！铜网阵！”韩彰每说一句，就看白玉堂神情越是迷糊几分，不禁皱起眉头，“老五啊，你不会是把开封府还有展小猫都忘掉了吧……”
“开封府？展小猫？”白玉堂喃喃重复着，神色怪异，“哎……我难道还真去过开封府盗宝不成？”
韩彰看着白玉堂神色，心中惊疑不定。一直静立不语的元翠绡突然开口：“韩二哥不必疑虑。玉堂他只是失了些记忆，并无大碍。”
听到这点，韩彰心念电转——不管老五因为什么失去记忆，看样子他现在是什么都忘记了，若不趁此机会把他打包回陷空岛，留在汴梁可就夜长梦多了——当下打定主意，便道：“别去想那些了，老五，你好容易回中原，不回陷空岛这像话么？大哥老三他们肯定想你得紧！元姑娘也一起来可好？”
白玉堂露出为难神色：“二哥，不是我不回去，只是在这里还约了人，一时脱不开身。过几天，我一定回陷空岛就是了。”
韩彰看他神色，知道以老五的倔脾气决定的事少有更改，便退而求其次地道：“那也成。不过，让二哥跟你一道行动也无妨罢？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没见，岛上的事你也多不知罢。”
白玉堂眉宇间掠过一道困惑，但还是笑笑道：“那便依二哥所言。”
韩彰点点头，道：“我现在落脚在天福客栈，那里房间还算齐整，老五……呃，还有这位元姑娘，你们当也未定住处罢？”
戴着纱帽的女子微微福身：“但凭韩二哥做主。”
韩彰干笑了一下——不知为何，这青衣女子虽然沉默寡言，却莫名地让他感到背脊发冷。然白玉堂那一如往日的笑意却冲淡了这股寒气，他举手拍了拍韩彰肩头，用着经年前曾经熟稔的那份爽朗说着：“二哥挑得住处又会差到哪里？走走走，今个咱定是不醉不休！”
[1] 《京本通俗小说》卷十三《志诚张主管》引子诗
天高云淡，北雁南飞。郊外的枫林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染作了醉人的胭色；道旁野生黄菊丛丛，与仍染翠色的杨柳相映成趣。那些耐不住秋光早早挂起黄叶的树木，也在灿烂阳光下映出一种金黄色彩，煞是好看。在这一片色彩斑斓的静谧之中，山坳那边一阵马蹄声也分外清晰——只不数息，便见一白衣人和一头戴纱帽的青衣人并辔驰来。抬眼望了下天光，白衣人一带丝缰，笑道：“此处到汴梁已是不远，你看这景色如此之好，我们何不慢慢行来？”
那头戴纱帽的人也勒住胯下坐骑，抬头观瞧一番，点了点头：“便依你就是。”
于是两人放缓速度，慢慢朝汴梁走去。一路上但见枫林如火，野菊娇艳，偶尔风来带下几片落叶，便如黄金蝴蝶翩翩飞舞一般。白衣人似是被引起兴头，又是评点风光又是吟诗作对。他同伴寡言不语，只是短暂应和几声，也丝毫未败他半点兴致。 慢慢近了汴梁，路上行人商队也多了起来——老的、少的、一人独行的、三五成群的、赶着牲口的、带着骡队的……又行得半个时辰，便看见汴梁高大城墙矗立前方。两人缴过城门税入了城，便见大街上人来人往，贩夫脚卒络绎不绝，比起刚才官道上又不知热闹了多少倍。两人缓缓行来，不多时见道旁一家酒楼挑出青布酒旆，上书摘星楼三字。白衣人以鞭梢一指：“走了一日，在这里打尖如何？”
头戴纱帽的人点点头，两人便下马，茶博士过来笑嘻嘻地问：“两位是打尖，还是吃茶听书？”
白衣人一挑眉，问：“吃茶听书是什么意思？”
茶博士打量两人一番，笑道：“一看两位便不是汴梁本地人。我们摘星楼请了州桥石先生过来说话，在汴梁地界也算是个不小消息。”
白衣人兴致上来：“哦？既是州桥的说话人，又怎么被你们请来了？”
“哎，看来您老真是远道而来！州桥石延叟石先生的大名您竟没听说过？”茶博士也是个能说的，当下滔滔不绝地介绍开来，“我们石先生可厉害着呢，一般说话四家互不相涉，基本也就是只专一种，石先生却是讲史小说样样精通，三国五代都不在话下，更不要说他老人家还有一样绝活，就是说国朝野史逸闻，那可真是活灵活现。还别说，您今天来就赶上了！”
“——我看啊，也不用听他的，我听你的都够了！”白衣人笑道，“给我们找个好座头，先上一坛上好的女贞陈绍，然后将你们拿手好菜做来几个。我倒要好好听听，这个石先生长了一张什么嘴，还能把死人说活不成？”
“嗨，这事可真说不定！”茶博士一笑，将手巾甩到肩上，“二位里面请！”说着，便带两人到里面——果然，不大厅堂中已经坐了不少人，正中搭起高台上，一个身着石青色衣衫的老人站在舞台当中，手里拿着一柄扇子，或比或划，说得正是起劲。白衣人和他那头戴纱帽的同伴坐下来，一边等待酒菜，一边听那老人沉稳清晰的声音说着：
“……谁言今古事难穷，大抵荣枯总是空。算得生前随分过，争如云外指冥鸿[1]。这四句古诗，说的是人生难测，命运莫定。凭你再大的英雄，也抗不过生死簿上定数——真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想那诸葛武侯，才智可算是人中绝顶，终于也不能改变星殒五丈原的定命。而当年锦毛鼠白玉堂大侠，文采武功皆数上品，盗取开封府三宝，夜入皇宫留藏头诗，这等胆量气魄，一般江湖人又怎能望其项背？如此英雄人物，却终于死在奸王冲霄楼铜网阵中，这正应了那句话——将军难免阵前亡。这是后话，我们暂且不表，单说那白玉堂，只因一股气性，入开封盗三宝，夜入皇宫留藏头诗，都只为了‘御猫’二字。事情发展至此，虽然白玉堂本无恶意，只是一股少年气性，但已经是惊动圣听，要求开封府是严加查办。展昭展南侠，虽然不欲与白玉堂撕破脸面，不料蒋平蒋四爷一番话将他激怒，当下一人朝陷空岛而去……”
台上老人继续说着，戴纱帽的人却感到心头一阵忐忑。抬眼看看自己的同伴，却见他只是听着，还露出颇感兴趣的表情。过了柱香时分，那老人说完了一段，四面作了个囫囵揖下去休息了，便有拿着篮子的小童走到桌子四面讨要赏钱。待得小童走近，白衣人摸出一块碎银投入篮子，笑问：“小孩子，告诉我，这说话人说的可是真事？”
那小童也是伶牙俐齿：“公子，这话就看出您是不常听书了。说话这行当，还指望和史书上写得一样吗？无非也就是三分真七分假，图个大家乐呵就是了。”
白衣人一乐：“你这小家伙，嘴倒灵巧，以后接你爷爷的班不吃亏。”说着，又扔出一块碎银，“这个单赏给你，拿着吧。”
小童拜谢一番去了。白衣人却仍自吃吃的笑，小声嘀咕着：“……‘御猫’？如果真是那样，五爷倒是要会他一会……”
这时菜也上来了，一面吃饭一面谈笑（仍然是白衣人主说）的两人却没注意二楼上有个道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神色凝重。其间说话人又出来一次，说的仍然是猫鼠斗一段，那白衣人听得不时轻笑出来，却也没说什么。很快饭菜见底，白衣人会了帐，带同青衣人一同走出。二楼道人连忙拍下一块碎银，迅速跟了出去。却见两人牵着马，一路说说笑笑的，这只让道人心中犯糊涂——说是不是吧，那张脸偏偏又像得惊人；可要说是……这明明已经十年之久，而且这方向，也不是去开封府衙啊……
就在走神之间，前面二人已经消失不见。道人大惊，抢前几步拐过弯去，只见那白衣人冷笑着站在自己面前：“你是谁？一路上鬼鬼祟祟地跟了你爷爷这么久，想做什么？”
道人端详他许久，脸上神色变了又变，终于犹豫问出：“是五弟么？”
白衣人一愣，仔细看了道人半晌，忽然大惊：“二哥！你做什么打扮成道士？！”——而且，这模样也老得太快了点吧？！
那道人正是离了陷空岛独自在外的韩彰。他性子本来冷淡，又遭襄阳变故，便生了入道的心，打扮成道士四处云游——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汴梁的大街上看到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白玉堂！得了一句证实，就算韩彰性子再冷也激动得一步冲上去抓住白衣人手臂：“你真是白玉堂！”
“哎，二哥你激动什么……”白玉堂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也不好甩开，“难道天底下还能找到第二个我来不成？还是说我离家真的那么久，你们都把我给忘了？”
韩彰一头雾水，呐呐重复道：“离家久？”
“对啊，那年我不是一个人去了大理那边？后来受了点小伤，多亏元姑娘搭救……”说着白玉堂想起同伴，连忙把青衣人拉过来，“翠绡，我给你们引见，这是我结拜二哥，韩彰，人号彻地鼠；这是元翠绡，搭救了我的恩人。”
青衣人未摘纱帽，盈盈下拜：“翠绡见过韩二哥。”
韩彰仍然云里雾里，看怪物一样看着白玉堂：“你去大理？那襄阳之事……”
“襄阳？什么襄阳？”说得白玉堂也迷糊起来。
“襄阳王！冲霄楼！铜网阵！”韩彰每说一句，就看白玉堂神情越是迷糊几分，不禁皱起眉头，“老五啊，你不会是把开封府还有展小猫都忘掉了吧……”
“开封府？展小猫？”白玉堂喃喃重复着，神色怪异，“哎……我难道还真去过开封府盗宝不成？”
韩彰看着白玉堂神色，心中惊疑不定。一直静立不语的元翠绡突然开口：“韩二哥不必疑虑。玉堂他只是失了些记忆，并无大碍。”
听到这点，韩彰心念电转——不管老五因为什么失去记忆，看样子他现在是什么都忘记了，若不趁此机会把他打包回陷空岛，留在汴梁可就夜长梦多了——当下打定主意，便道：“别去想那些了，老五，你好容易回中原，不回陷空岛这像话么？大哥老三他们肯定想你得紧！元姑娘也一起来可好？”
白玉堂露出为难神色：“二哥，不是我不回去，只是在这里还约了人，一时脱不开身。过几天，我一定回陷空岛就是了。”
韩彰看他神色，知道以老五的倔脾气决定的事少有更改，便退而求其次地道：“那也成。不过，让二哥跟你一道行动也无妨罢？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没见，岛上的事你也多不知罢。”
白玉堂眉宇间掠过一道困惑，但还是笑笑道：“那便依二哥所言。”
韩彰点点头，道：“我现在落脚在天福客栈，那里房间还算齐整，老五……呃，还有这位元姑娘，你们当也未定住处罢？”
戴着纱帽的女子微微福身：“但凭韩二哥做主。”
韩彰干笑了一下——不知为何，这青衣女子虽然沉默寡言，却莫名地让他感到背脊发冷。然白玉堂那一如往日的笑意却冲淡了这股寒气，他举手拍了拍韩彰肩头，用着经年前曾经熟稔的那份爽朗说着：“二哥挑得住处又会差到哪里？走走走，今个咱定是不醉不休！”
[1] 《京本通俗小说》卷十三《志诚张主管》引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