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The Chariot
当韦伯看到了占据了未远川中心的怪物时,不由得大大地呻吟了一声。到底是什么没常识的家伙才会把这种怪物放出来——不,本来Caster就是疯子。
“小魔术师,有何见解?”让神威车轮悬停在下面的怪物上空,Rider询问着自己Master的意见。
韦伯脸色发青地注视着下面已经将Caster包裹进去,并且不断增殖着的巨大肉块——说是肉块,简直都侮辱了肉这个名词。就算是魔力远超于人类之上的Servant也好,能够使役的使魔也是有限度的。但是,如果不考虑后果,付出自灭的代价单纯地将异界的魔物一股脑儿地招呼到这个世界上的话,那就可以破坏这个限度。
理论上,没有魔术师会考虑这样毫不利己做法。问题是理论这种东西,存在的一大价值就是被事实所推翻。
“这下子,就算是杀了Caster也无法了局。”韦伯的声音中不由得潜进了恐惧的颤抖,“这种东西,用不了半天,就可以把整个冬木吞得连渣子都不剩了。”
“……居然还有这等棘手之魔物。”Rider皱着眉头,忽然,看到了无声地出现在岸边的绿衣从者,便一抖缰绳冲了下去,“嘿,曾经打过一场的Saber!”
“征服王。”迪卢木多简单地点头致意。对于性情豪爽的伊斯坎达尔,他并没有任何恶感。
“这么一个大家伙,可不是简单就能收拾掉的。怎么样,今晚暂时摒弃派别之见,和朕的王军一起战斗如何?”Rider大大咧咧地提出了休战的提案。
“我同意。”深知这样的敌手绝非一己之力所能应对,绿衣的剑士也严肃了起来,“以真正英雄绝不会打破的Geis为名,征服王,我将与你共同作战,直到将Caster从此世驱逐为止。”
“这个誓约法,你是凯尔特一系的英灵啊。”Rider抓了抓下巴,“以征服王之名,我绝不会违背誓约。——别忘记,我可是真心邀请你加入王军啊。”
韦伯从神威车轮上不安地四下张望:“Saber……教、教授也在吗?”
对Rider何时不忘邀约的行为有些哭笑不得的爱尔兰骑士在听到韦伯的问题之后严肃了脸色:“主人在安全的处所。你不用担心,既然立下誓约,我不会加害于同盟的Master。”
……不是说你,但是,教授他真的很记仇的!韦伯在心里呻吟着。
“那么,征服王,你们的策略是?”估算着河中怪物生长的速度,迪卢木多问道。
“呃,从现在这个样子来看,就是要尽量防止它变得更大。”韦伯指着将Caster包裹在中心的肉块说道,“现在它还是以Caster作为动力的。一旦开始吞噬人类、将灵魂作为魔力而增殖的话,就没办法让它停下来了。”
“简单来说,就是要速战速决。”第四人的声音插入了他们的对话。岸边的三人回过头去,看见了站在岸旁高处的红衣英灵。
“Archer!”迪卢木多拧起了眉头。对方之前逃走的举动并未给他留下任何良好印象。但是弓之英灵只是平淡地迎接着他的怒视。
征服王咳嗽了一声:“现在不是吵架的好时机。Archer,要加入朕的王军吗?”
“限于把这只大怪物做成章鱼烧之前。”长弓出现在了Archer的手中。
就在Servant们的临时同盟议定战略之前,白色的面具开始从阴影中浮现出来。无疑,那是占有Assassin位格的英灵——这本没什么可值得惊讶的。让人感到异常的是其数量——以十计的Assassin从四面八方浮现出来,将Servant们和海魔围在了中间。
“……居然还有。”曾经在Caster的工房里和Rider联手干掉了两个Assassin的韦伯自然知道这一次的Assassin是以复数位格存在的英灵。但是,这种异常的数量—--
“原来Assassin一直监视着我们吗……”Saber低声道,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请勿担心。”冰冷而不带起伏的声音响了起来。从狭窄的巷中,身着神父服饰的短发青年缓步走了出来,“在成功讨伐Caster之前,诸位Master将停止争端。身为圣堂教会的一员,冬木市民的安危是我关心的首要因素。”
“Assassin的Master,藏头露尾,可不是本王欣赏的行为。”Rider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加入了谈话的言峰绮礼。
“我是秉持着诚意而来的。”言峰绮礼说着,举起了刻印着令咒的右手。魔力解放所引起的旋风平地拨起。青年神父毫无迟疑地发出了命令:
“Assassin,攻击湖中的魔物,不惜牺牲也要取得胜利。”
黑色的Assassin开始了行动。然而,在巨大的海魔面前,他们渺小得犹如细小的蚂蚁。
巨大的触手卷住了一个矮小的Assassin。甚至不需要过多的力气,英灵就发出了濒死的哀嚎。
韦伯呆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地上的青年神父:“你这是让自己的Servant去送死?”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市民。”言峰绮礼平静地说,“这难道不是站在这里所有Master的底线吗。”
对于这样的正论,没人能提出反驳的意见——虽然,这言论中似乎漂浮着说不明的违和感,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的时机。和触手纠缠的Assassin们纷纷使出了自爆式的攻击,一时间,大小不一的坑洞出现在海魔庞大的躯体上。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损耗还是太大了。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战果的韦伯正想说什么,却惊悚地发现,蠕动的肉块很快就填补了Assassin们所造成的伤痕。
“看来你那弱小的Servant可没什么用处啊。”征服王咋着舌,将视线投射到仍然不断蠕动着增大的海魔身上。
“必须一击必杀。”Archer说着,目光却落在站在街道中央的言峰绮礼身上。既没有对死去的Servant感到痛心,也仿佛没有察觉到来自于上方仿佛灼烧的视线,青年的神父负手站在原地,犹如站在祭坛之前。
“如果解放宝具,或许有一击的机会。”爱尔兰的骑士说着,双手握住了一长一短双剑中的长剑,“问题是,这里的地域太过狭窄,再加上对方异常的再生力……”
“而且,不能保证同时灭杀Caster吧?”韦伯冷静地指出了战术上的缺陷。如果Caster始终维持召唤的状态,那么,挡在他身前的盾牌的厚度,几乎可以说是“无限”。
“可以先干掉Caster,这件事由我负责。”Archer说,“如果能让这海魔转移方向的话,可以让攻击沿着河道的方向通过,就不用担心对民宅的影响了。”
“这可以交给本王。”Rider豪迈地拍着胸脯,“不过,这样的大家伙,即使是本王的‘王之军势’,恐怕也只能支持数分钟的时间。那之后的事情,可都交给你了,Saber。”
“一击的话——”
Saber为难地看着手中的长剑。
就算拥有“一剑便能杀灭面前所有敌人”的传说,Moralltach也只是A级的对军宝具。可是,在场诸人之中,谁也没有等级在其之上的对城宝具了。
这时,一直被Archer带在身上的通讯器发出了滴滴的电子响声。将耳机塞入耳中,Archer按下了通讯键:“Master。”
短暂的杂音过后,切嗣的声音响起:“战况如何。”
“等着用对军宝具一击解决。”Archer报告着。
“……下游,通向新都的公路桥前方一百米,我在废弃的船只上安置了炸药。”
Archer弯起了嘴角:“我明白了。把大怪物丢到上面去,如何?”
“可以。”
简短地回答着,魔术师杀手切断了通讯。
将自家Master的布置告知了在场的诸人,Servant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最后,还是Rider拍手道:“这也不错。公路桥前方一百米的船吗?我知道了。”
迪卢木多虽然沉默着,也点了点头。
韦伯嘀咕了几句,最后还是附议了。
失去了Servant的言峰绮礼指向河中逐渐膨大起来的肉块:“再犹豫下去的话,可就来不及了。”
“不用你说。”冷淡地道,房顶上的Archer举起了长弓。
但是,在他的另一手上所持,却并非普通之箭。
——与其说是箭,不如说是披着“箭”之伪装的某种东西。
那东西究竟是何时被Archer拿出的?韦伯几乎完全没有头绪。上面传来的魔力量虽然意外地低下,满盈的诡异紫色的光芒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危险。
拉满了无形的弓弦,红衣从者诵出了从未听闻的宝具之名—--
“Rule Breaker!”
剧烈的光芒瞬间爆发,化作了光之流矢射向被海魔层层包裹的Caster。看似坚固的肉块遇上了紫的光矢就像遇到了硫酸一样融化,箭矢沿着主人所预定的轨道,插入了Caster手中所捧的召唤之书。
魔力瞬间被切断。停下了狂笑的Caster迟钝地转动着眼睛看着岸上的敌人。来不及作出更多的反应,已经接续而来的CaladBolg直接损坏了Servant的灵核。悄无声息地、失去了道路的渎神者堕入了自身所撕裂的深渊。
“现在该我了。”将自家的小Master从车里拎了出来,Rider抖动缰绳冲上天空。在神威战车驾临海魔上方的瞬间,固有结界展开了。巨大的海魔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简直就像假的一样。”
韦伯低声自语道。晴朗的夜空重新展露在年轻的魔术师面前。不平静的假象之中,庞大的魔力正不安地翻动着。
“已经朝那边过去了。”
按下了耳机的按键,Archer向切嗣通报着。
片刻之后、大气剧烈地振动起来。下一刻,固有结界似乎终于到了极限,先是一个异样的影子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覆盖了夜空*,紧接着,海魔那扭曲庞大的的躯体坠落了下来。
剧烈的爆炸声短暂地夺走了人们的听力——使用的炸药的量,估计连十五层以上的大楼都能夷平吧——这让Archer不禁咂舌起来。
不等烟尘散去,爱尔兰的骑士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高高跳起。那曾经五十次越过枪尖和剑刃的轻捷灵巧使得他就像一阵疾风一般奔跑在未远川黑色的波涛上。在他的手中,宝剑已经蓄积了明亮的光辉:
“Moralltach——!”
随着真名的解放,白色的光芒就犹如炽热的怒火一样,伸展着锋锐的勾爪将已经遭受重创的异界魔物撕成了碎片。
此时,在谁也没有注意过的天空中,人类最古老的英雄王悠然地坐在以祖母绿装饰的黄金之舟上,欣赏着眼下的激战——在他的眼里,这种程度的激斗只不过是用来下酒的小小戏码罢了。对于乌鲁克的王而言,一切的成就都已经达成,一切的需要从不曾匮乏,时至今日,亦不存在可以和他平分战场之对手。存在于世的理由,除了用各式奢华的享受满足自身的愉悦,就是从凡人的行为之中寻找可以欣赏之处。
在我死后,还有谁能理解你呢?还有谁能陪你一同前行呢?朋友啊,一想到你今后将孤独地活下去,我就不禁泪水长流……*
伴随着微醺的醉意,唯一的、曾被英雄王称为“吾友”的男人的遗言,从记忆的深处泛了上来。
到底为何在此时想起了过去的友人呢?英雄王思索着,注视着下方平静下来的战场。他的视线,和站在岸边房屋之上的红衣英灵相遇了。
对于人类来讲,是无法以肉眼看清的距离,对于弓之英灵而言则是恰好的狙击距离——也许在之前的战斗里消耗了过多的魔力,Archer并没有掣出武器,只是单纯地注视着始终高踞于天空的英雄王。少见地,英雄王坦荡地迎接了对方的视线,没有生起被冒犯的感觉。
片刻之后,红衣的英灵灵体化而消失了。
在嘴角勾起了愉悦的笑容,英雄王驱动了光辉之舟,朝着圣堂教会的方向而去。
漫长的战斗已经结束,迎接圣杯战争的参加者的,将会是平静的夜晚——除了多变的月亮,依然将危险的光芒洒向了参战魔术师们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