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The High Priestess
卫宫切嗣是在撤退的途中感到异样的。
确保人质的行动失败了。肯尼斯的未婚妻是否已经随着他的Servant一起朝向艾因兹贝伦森林进发了呢——冷静地考量着最坏的可能性,卫宫切嗣手脚利落地将随身携带的C4炸药安放在大厦的顶层,设好定时之后,迅速地走下了酒店的防火楼梯。
炸弹的时限是五分钟。烈度限制在了完全摧毁肯尼斯工房的机能、但并不伤及建筑本身架构的程度。这到底能不能对战斗中的肯尼斯有所影响,卫宫切嗣也不能确定。以魔术师杀手的眼光来评断,他的行动已接近失败,所剩的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假如Archer在途中即被Saber拦住的话—--
卫宫切嗣强制性地切断了思考。防火楼梯的转角出现了18的数字。他推开紧急出口,走进铺设着厚厚的红地毯的宾馆走廊。片刻之后,楼顶上传来了轰然的闷响。楼板不堪重负似地抖动着。惊叫和咒骂着的人们纷纷跑进走廊,身着制服的服务员用扩音器重复着紧急疏散的通知,将客人们一一引导至紧急通路。
在一片骚乱和喧哗中,戴在切嗣耳边的通讯器传来了呼叫的声音。
“Archer已经赶到。Saber的Master负伤逃跑了。”
久宇舞弥毫无感情的声音,透过电波传递到了切嗣耳边。
还能送来这样的联络,就说明对方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松了口气的切嗣确认道:
“你们怎么样?爱丽丝菲尔呢?”
“……夫人的状况很不好。”对方迟疑了片刻才回答道,“没有外伤,却陷入了昏迷状态。”
切嗣沉默不语。这并不是肯尼斯对战造成的伤害,而是人造人作为“人类”的机能已经因为涌进的英灵之灵魂而逐渐停摆之故。现在并不是解释这一点的时机:“Saber呢?”
“并未出现。下一步行动如何,请指示。”
“不能继续留在森林里了,去安全屋B。”切嗣之前便已做好了弃置冬日城堡的准备。在Archer独自行动的几天里,切嗣不眠不休地在冬木市中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确保重要地点的监视、灵脉再度探测、对之前运进来的武器进行重新配置——这也是在之前的Caster战中,他之所以能那么快调动废弃船只的原因。现在所提出的安全地点,就是切嗣在深山町中所寻觅的一间日式大宅。
“Archer呢?需要再一次和你会合吗?”
“不。”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切嗣回答,“我会直接和你们会合。”
——现在想来,那个回答,可能就是今天一连串错误之中最后的、也是最严重的一个。
离开了宾馆的现场之后,躲开警察的耳目钻进停放机车的偏僻小巷,切嗣开始在心中勾勒通向旧都的地图。只要过河的话,怎么想都不可能完全绕过刚刚发生了激战的地点——圣堂教会很可能正在那里处理后续。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切嗣放弃了就在眼前的机车,向着停放着另一辆吉普车的停车场走去。
走过一两个街区,警笛声和喧闹声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昏黄的路灯映照下的柏油路面,除了树枝黑黢黢的影子之外,就只有切嗣的影子被不断地拉长和缩短着。深夜加倍冬日的寒冷,他立起风衣的领子,将手插进兜里摸索着烟盒。
就在这个时候,切嗣听到了脚步声。
他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站在原地按着打火机。风有些大,他打了好几次火才将香烟点着——在打火机的火光里,他用和烟盒一起摸出来的镜子向后窥探着。
背后的街道空荡无人。
但刚才的脚步声绝不是切嗣的错觉。
他重新开始了前进。
如果只是Master的话,还有一搏之力;如果是潜藏的Servant的话—--
卫宫切嗣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的退路。无论如何,保存自己才是最关键的。就像窥破了他的心思一样,街道的深处,就仿佛从黑暗中凝固而出一般,短发的青年神父缓缓踱了出来。
下一刻,Contender的枪口已经指向了代行者。
如同没有看见指着他的枪口,言峰绮礼面无表情地开口确认:“卫宫切嗣,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握着枪的手并没有一丝的颤抖。
被卫宫切嗣视为最大敌人的人,很显然地缺乏战意。不能想象对方会是简单地被一发子弹所收拾的人物,不过未尝没有一试的价值——就仿佛要把这样的思考、原封不动地丢回切嗣脸上一般,浑身上下都闪烁着奢华的金光的从者,乘坐着黄金的辉舟无声地出现在言峰绮礼身后。
卫宫切嗣听到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从这境况中逃脱的办法——没有。使用令咒呼唤自家从者之前,Lancer的宝具之雨已经可以将切嗣毁灭十次之上。
在言峰绮礼死鱼一样的眼眸中滑过的,并非捕捉了敌人的愉快,而是某种巨大而复杂的情绪:
“——麻婆豆腐怎么样?”
无视于对方一脸“好像有什么地方彻底不对”的表情,英雄王新上任的Master显然拥有和自家Servant一样的任性:
“我知道有一家不错的中餐馆。”
†
那是无始无终的梦境。
意识虽然鲜明,却失去了自我的界限。无数的血肉毫无成果地堆垒在没有尽头的道路上。无数纤细的手指伸向天空,呼唤出传承了两千年的悲愿:
请将圣杯赐予吾手——*
这里没有“她”。存在的只是从由斯苔萨而来的、所有人造人之总和。
被培养的器。
被使用的器。
被弃置的器。
同样的白色长发和红色眼眸。腐烂了的骨肉。沾染了蛆虫的脸庞。只剩下残破的姿态,还是在灵魂的深处,怀抱着唯一的悲愿。
如果不能得到圣杯,又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个世上—--
意识无限地扩大着。无尽的黑色混沌,就仿佛在呼唤着她/她们一样、翻卷起了巨大的波浪。
想要诞生于此世
应和着她们的呼唤,无限的黑泥发出了复数的呢喃。怀抱着从心底涌现的巨大欢喜,她们张开了纤细的手臂,像是怀抱孩童一样,爱怜地、朝着深厚的污浊俯下身去—--
下一瞬间,有什么,围绕在了她的身边。
身体的沉重感,和某种陌生又熟悉的温暖,一同唤醒了“爱丽丝菲尔”。
还不到时候。
朝向艾因兹贝伦的千年之梦,微不足道的人造人投出了拒绝的言语。
哪怕只是片刻也好,爱丽丝菲尔,还想继续作为虚假的人类存在。
†
Archer沉默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卫宫切嗣的妻子、伊利亚的母亲、第四次圣杯战争的小圣杯……从来不曾存在于“卫宫士郎”的记忆中的人物,理论上,是应该称呼—--
Archer轻轻地摇了摇头。
当在久宇舞弥的指示下向城里的更安全的居所移动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是会来到这里。卫宫士郎自小生活的大宅,居然是切嗣在圣杯战争期间购入的住所。比起被召唤到第五次圣杯战争之时,这一次毫无准备地回到这里,意外地动摇了红衣的英灵。
……尤其是看到整间屋子糟糕的卫生状况之时。
持有家政A+之保有技能的从者勉强制止了彻底大扫除的念头。起居室和足够三人居住的和室已经在英灵迅速的动作下回归了当年整洁的模样。将仍然昏迷的爱丽丝菲尔挪到了当年老爸的房间,劝说了明显已经十分疲惫的久宇舞弥先去休息,Archer留在原地,照看着女主人的状况。
当年,伊利亚也是这样陷入终日的沉睡之中。
不知为何,一旦回到这里,过去的记忆就苏醒过来、携带着鲜明的情绪冲击着英灵的理性。明明是,在成为英灵之时,就已经全部抛弃的过往—--
无法理清头绪,Archer索性拿起了放在爱丽丝菲尔身边的Avalon。不知道是否和人造人的内在魔术回路产生了排斥,曾经被卫宫切嗣放进爱丽丝菲尔身体之中的剑鞘已经被无情地弹了出来。
虽然剑鞘具有治愈的功能,在主人阿尔托丽亚不在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激活这部分魔力。放弃了Avalon的防御功能,选择将它留在妻子的身边的切嗣,也许仍然寄望着它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抵挡爱丽丝菲尔退化为“器”的过程吧。
Archer握着失去了主人的黄金剑鞘,心头被深刻的挫败感所笼罩。即使能够完美地解析Avalon的结构,也没有办法激活其中所蕴含的魔力。是Saber在这里的话,爱丽丝菲尔就不会这么痛苦……
——………………
似乎有什么轻微的话语划过耳边。即使以英灵的耳力,也只留下了飞蝇拍动翅膀的印象。Archer警惕地站起来,推开了拉门朝外张望着。
除了洒落无数繁星的夜空之外,旧都的夜晚就如同沉入遗忘之渊一般的寂静。
“……Archer?”
再一次的、轻微的呼声在身后响起。
Archer合上了拉门转回了身。在床铺上,人造人睁开了眼睛,包含着疑问地望着他。
放柔了声音,Archer微笑着说:“请您好好休息。入侵的Master已经被我打退,现在我们在安全的地点。”
“Archer,谢谢你。”转动着视线,爱丽丝菲尔怀念地笑了,“这是日式的房子呢。以前曾经在图片上看到过。切嗣小时候,是在这样的房子里长大的吧。”
“可能是吧。”
“可以帮我拉开拉门吗?”
Archer再度将拉门打开。空荡荡的院子里,秋日的落叶铺满了地面。在围墙的上方,可以看到墨蓝色的、点缀着繁星的夜空。冬日凛冽的夜晚空气涌了进来。Archer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对方的微笑阻止了:“没关系的。我现在已经不会感到寒冷了。”
Archer望着人造人,眼中闪过了复杂的情绪。
“Archer,你——”爱丽丝菲尔微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很快又恢复了刚才温柔的笑容,“啊啊。你果然是知道的,我的使命。”
Archer点了点头。
“这样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已经有三名Servant被我回收了。这个身体,恐怕已经到极限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类的外壳就会彻底让位给‘器’。”爱丽丝菲尔温柔地注视着自家的Servant深邃的眼眸,“这是我早已写定的命运。所以,你不用为我难过。”
“Servant是没有那种感情的。”Archer用着比平常还要冷淡粗暴的语气断言道。
并没有理会对方不堪一击的反驳,爱丽丝菲尔再一次地、注视着外面的夜空:“就算作为‘器’而出生,但是,我已经充分地享有了‘人’之幸福。能够遇上切嗣……能够遇上像你这样温柔的Servant,真是太好了。”
“别说这种像遗言的话。”Archer略显生硬地打断了爱丽丝菲尔,将手中的Avalon递到她的怀里,“带着它。你会好起来的。”
“‘遗世独立的理想乡’……”轻声念诵着怀中宝具的名字,爱丽丝菲尔并没有戳破Archer明显的谎言,“最开始,我们试图召唤的Servant并不是你,Archer。”
“这是亚瑟王的剑鞘。如果以那位手持黄金之剑的英雄王为从者的话,肯定会比我这样籍籍无名的从者更能确保艾因兹贝伦的胜利。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这实在是令人惋惜的事实。”
出乎意料地,爱丽丝菲尔摇了摇头:“我并不这么觉得。虽然这只是直觉程度的印象,我还是觉得,你和切嗣很像。”
“……是吗。”
“那个人,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爱丽丝菲尔凝视着转开了视线的Archer,“如果召唤的Servant,是个能够理解他的人就好了——我一直是这样期盼着的。即使真的是出现了什么错误也好,也一定是因为命运的安排吧。”
Archer沉默不语。在错谬的命运轮盘中,他之所以到此的理由——这是他不时思考的问题。难道,只是为了见证世界全部之罪将卫宫切嗣的理想无情地弃置的那个瞬间吗?
“剑鞘已经对我没有用途了。”爱丽丝菲尔捧起了黄金和珐琅的剑鞘,“带着它到你的Master身边,帮助他将我捧回手中——Archer,这是我唯一的愿望。拜托你了。”
无尽的星光下,来自未来的英灵沉默着。
即使知道了结局,他也无法用残酷的现实打破对方的愿望。
没有所有人都能得救的方法。作为守护者的他,只能是将爱丽丝菲尔的理想彻底粉碎的存在。
可是,他还是接过了对方手上的剑鞘。
“我会——帮助切嗣。”
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陌生地在耳边响了起来。
对面的人造人绽开了犹如星光一样的笑容。
一瞬间,似乎有庞大的暖流,从他们手中的Avalon扩散开来。——但是,那只可能是错觉罢了。
让爱丽丝菲尔重新进入了沉眠的状态,Archer拿着剑鞘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久宇舞弥匆匆地走了过来:“Archer。”
看到了对方的紧张神情,红衣英灵也紧绷起来:“怎么?”
“失去了切嗣的联络。”
†
红洲宴岁馆·泰山
卫宫切嗣默默地看着面前的短发神父,再一次地后悔自己当时就应该扣下扳机才对。就算被Lancer的宝具戳成筛子,也比现在这个景象要好。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种谜一样的半夜还开着的中华料理店里。
为什么本来应该互相厮杀的Master居然会坐到一张餐桌上。
最重要的,为什么言峰绮礼在吃麻婆豆腐。
而且是只能用“锅”这一量词来形容的、完全超越一般人想象的分量、再加上触目惊心的辣椒和红油的、丝毫不配任何白饭或配菜的、麻婆豆腐。
……说起来,对方的从者已经在一旁开怀畅饮店主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白酒了。
还是冷静下来整理一下到目前为止的事态。
在街上被言峰绮礼及其Servant截了正着。没有办法之下只能跟随他们一起行动。保持着剑拔弩张的紧绷状态来到了这家诡异的中华料理店。似乎是老相识的店长,说着“还和之前一样呐”的寒暄之后就消失了。
到底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将这样的疑问问出口,地狱之釜就已经上桌了。
于是,短发的神父就这样全心地投入了消灭麻婆豆腐的行动。
……单是看那个样子。也许会觉得他面前的麻婆豆腐是世间少有的美味。但事实上,是看一眼就会让卫宫切嗣避之不及的诡异存在。
本来埋首麻婆豆腐中的言峰绮礼突然抬起头来。
两人四目相交。
“——你要吃吗?”
“不谢了。”
魔术师杀手在0.1秒间做出了回答。十分遗憾地看了对方一眼,短发神父重新低下了头。——即使只是一眼,卫宫切嗣还是感觉后背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虽然很想推门就走,坐在神父背后的金光闪闪的从者还是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对方诡异的并没有散发杀意的行为——或许是某种新的诡计。等等,借此套出对方的情报也未必没有可能……
用这样的借口说服着自己,切嗣再度摸出了烟盒。
香烟的烟雾,和麻婆豆腐的热气,在一片沉默中袅袅上升着。
片刻后,以无人堪比的效率消灭了最后一块麻婆豆腐的代行者,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调羹,抬起死寂的双眼望向对面的敌手。
切嗣将香烟按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虽然跟你来了,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对话的必要。”
言峰绮礼没有为对方的言语所动。不知对方为何没有Servant随行,能够凭借Lancer的优势迫使身为暗杀者的卫宫切嗣坐在自己对面的机会恐怕只此一次。他必须要得到对方的答案——“卫宫切嗣,你是为了什么才追寻圣杯。”
卫宫切嗣一僵。
“我掌握了几乎每一个Master的欲望。我的老师循规蹈矩地遵循魔术师之道,意图通过圣杯达到‘根源’。间桐家的Master想要救出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小女孩。Saber和Rider的Master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同。Caster及其Master享受杀戮的快乐。”青年神父紧紧盯着切嗣的眼中燃起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狂热光芒,“但是,我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你。你这个永远只会出现在毁灭的战场上的雇佣兵,无所顾忌地杀死平民的杀手,从来没有追求过金钱也没有追求过自身平静的魔术师——你到底在圣杯上寄托了何种的愿望。”
被素不相识的人一层层揭露自己过去的恶行感觉犹如被一层层剥去衣衫。
看似毫无理由的杀戮。
对一般民众和魔术师一视同仁的抹杀。
无目的性地出现在复数的战场之上。
——直到被指出的一刻,卫宫切嗣才发现了自己和言峰绮礼,两人之行为方式的相似。
但正是这种了悟,使得卫宫切嗣终于明白了自己在心里恐惧着对面的青年的理由。
并不是由于言峰绮礼的生命中只有无尽的空虚和绝望,也不是因为恐惧着这样的人一旦拿到圣杯会爆发出何种的事态,而是因为言峰绮礼无论遭受了多少的挫折,都始终用着可怖的、比任何人都要激烈的方式,寻求着解答自己空虚的答案。
在看到自己的履历的一刻,言峰一定是感觉到了“同伴”的气息吧。
“只有我的愿望不明吗?”卫宫切嗣冷静地反问,“你似乎忘记了,你自己也是Master中的一员。”
言峰绮礼在桌上摊开了右手。
身为圣杯战争Master的证明——令咒,正在他的手背上闪烁着不详的红光。
“三年前,远坂时臣曾经告诉我。圣杯知道圣堂教会站在他的背后,为了让他得到两人份的令咒,圣杯选择了我。但是,在他放弃了圣杯战争的此时,令咒却依然存在。”言峰绮礼丝毫不忌讳他们之前的秘密策略,为了得到卫宫切嗣的答案,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不错。你看透了我:我既没有寄托于圣杯的愿望,也没有得到圣杯青睐的理由。身为满愿机的圣杯选择了完全没有愿望的棋子,这在逻辑上是不成立的。所以——这只能有一个理由:我会在这场战争中得到答案。”
卫宫切嗣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青年神父。他身后的从者也许在饶有兴味地倾听,也许对凡人的无聊琐事不屑一顾——但无论如何,无法判断对方的动向。突然暴起逃走的几率—--
“告诉我吧,卫宫切嗣。”
言峰绮礼紧紧盯住了魔术师杀手。
“你是如何得到答案的。你的愿望是什么。本来空虚的你,应该和我一样,没有任何向圣杯祈求的理由——”
“不,你错了。”卫宫切嗣说着,在桌下握紧了枪柄,“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你这样的空心人。”
疑惑的阴云急剧地爬上了青年神父的额头:“你说什么?”
切嗣没有满足他的疑惑。一脚踢翻桌子的同时朝着落地玻璃击出两枪,然后和身扑了出去。
“真是无趣的鼠辈。”
随着懒洋洋的声调,空气因为魔力而剧烈地波动起来。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的金色从者睨视着奔逃的魔术师杀手,复数的宝具已经在背后的空气中成形。
“停下,Lancer。我还没有问完。”
站到了自己的Servant身前,言峰绮礼平静地说。切嗣扔出去的桌子已经被他扫到柜台的一侧。黑色的法衣上甚至连一滴麻婆豆腐的汤汁都没有沾到。
命令的语气无法安抚已经产生了怒气的王者。没有对Master更多地提出抗议,四支宝具朝着切嗣逃走的方向飞了出去。
下一刻——逃走的Master就会被Servant的宝具所撕碎而尸骨无存吧。
咒文的吟咏声间不容发地响起。
“LO AIAS——”
七片花瓣状的盾牌出现在空中——Lancer的宝具无法突破对“投枪”具有绝对防御力的盾,已经在之前的遭遇战中就证明过了。
英雄王眯起了眼睛,看着黑暗的深处。即使可以再次投出一轮的宝具,身边的Master也没有在此展开战斗的意愿。片刻的犹豫,已经足够擅长远程攻击的对手遁入远处、重新取回优势……
“下一次一定要先抓住他。”
舔着嘴唇,英雄王喃喃道,随即一手拍上Master的肩膀,“还愣着干什么?今天本王已经心满意足,回去。”
陷于深深的失望的言峰绮礼勉强地点了点头。
自己所追寻的答案,到头来还是空虚——沉重的沮丧感压在了他的肩头上。
但是,父亲还在教会里等待。
在Caster已经歼灭、远坂家已经退出圣杯战争的此时,他继续参战的表面理由已经消失了。圣堂教会是否会希望解除他Master的职位、回复中立的监督地位——这一切,都必须和父亲商量过才有解答。
如果将自己的苦恼和父亲商谈的话——说不准会给绮礼带来崭新的启示呢。*
对眼下深陷其中的战争,感到了熟悉的厌倦,代行者带着自己的Servant迈上了归途。
他所不知道的是,对于他而言,漫长的一夜仍然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