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The Strength
简单地靠便利店的饭团果腹之后,将重达十公斤的华瑟半自动狙击枪拆卸后收到了类似于高尔夫球包的袋子中,卫宫切嗣决定出门对地形进行侦察。
Archer无异议地灵体化跟在了他的身后。
夜晚的街道显得寂静而冰冷。白色的街灯不断将影子拉长又缩短,穿梭过街道的风带着海边特有的潮湿气息——然而远远比不上艾因兹贝伦城堡的酷寒。不过切嗣并没有心情注意气候的差别。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前进着,却不断地在脑海中绘制着地图和要点。
沉默的主从两人走过了整个新都的街道,开始向海滨公园前进。这是冬木市作为招揽游人的景点,特地在近年兴建的——在切嗣上次前来侦察之时,还并不存在。然而,两人刚刚接近海滨公园,就感觉到了相隔不远的仓库街传来的魔力波动。
有人张了结界。从大小来看,正好是能够笼罩整条仓库街的规模。
以这样的魔力来看,应该是某个Servant的Master干的——在那结界之中,恐怕,圣杯战争的第二战已经开始了。
“看来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先打起来了啊。”
Archer的声音自空中响起。
切嗣的目光迅速在四周搜寻着。对面建筑工地的起重机映入眼帘——30多米的高度。爬到那上面的话,想必是绝妙的观察地点。但是就因为这一地点太过明显,反而不能轻易地做出决断。
“在东岸,或许能找到更合适的地方。”
Archer建议着。
深知弓兵的一大特长就是独立行动,切嗣什么也没说地点了点头,拉紧了背袋朝着仓库街的阴影开始移动。
†
韦伯·维尔维特能作的一切,就只有愕然地望着眼前的战斗。
在他面前,Rider和手持双剑的绿色Servant正展开了激斗。配合着庞大的身躯,Rider的每一次劈斩都仿佛能将身材瘦削的Servant一劈两半。但是手持双剑的男人却超出常理地灵活——不仅每一次都躲开了正面的劈斩,而且还能够寻隙递出反击。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留在韦伯的视网膜中的,却只有不断交织、碰撞的青银双色光芒而已。
脚僵硬了。不,是身体已经失去了运动的机能——那是,面对着远超于“人类”之上、作为盖亚侧的灵长类之敌的这一存在,做出的本能性反应。
明明、只是刀剑相交。
明明、只是最基本的相搏行为。
可是,凡人的战斗根本无法这样地震动大地和空气。
在从者的脚下、柏油的地面碎裂了。路灯发出了轻微的哀鸣之后,就如同被风折断的麦秆一样倒伏在了一边。就连天上的残云也被这战斗所驱散了。皎洁的月光,毫无保留地照射着地上交战的两人。
一直注视着的话,视网膜的深处仿佛要灼烧起来。
然而韦伯还是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本被Rider塞过来的《伊利亚特》。
歌唱吧,女神!歌唱裴琉斯之子阿基琉斯的愤怒。
他的暴怒招致了这场凶险的灾祸—--
那耳熟能详的开头、不由浮现在耳边。
而此时,神话一般的战斗,正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忽然,手持双剑的绿衣Servant远远地跳开了。他那端正姣好的容貌上,此时却散发着受到了屈辱一般的怒气:“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啊,你是在小看我吗?”
Rider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不,相反的,我很中意你。”
中意……
韦伯已经麻木了。如果对自家Servant的每一条暴言都要追究的话,估计他早已经心力憔悴而死了——爱怎样就怎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态就是所谓的破罐子破摔,来自时钟塔的见习生露出了某种自我催眠式的笑容。
“不用宝具就和我对战,”绿衣Servant晃了一下头,琥珀色的双眼锐利地盯着Rider,“就算你是名留青史的王者,我也不能忍受你这样的侮辱!”
“啊,你在在意这个啊?”征服王仿佛只是听到了什么小事一样地挥着手,“一旦拿出宝具来的话,那不就是认真的厮杀了吗。”
——那我们/你们之前到底在干什么啊啊啊!!!!
一瞬间,韦伯和敌方的Servant几乎同时在心底发出了这样的怒吼。
“是不是好男人,只有打过才能知道吧。”征服王哈哈地笑着,“虽然是我们都是为了得到圣杯而参与战争,但是Saber,在交锋之前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对圣杯怀有什么样的期待,我不清楚。可是现在就想一想吧。你的愿望,是否比包含天地的宏愿,还要有分量。”*
绿衣的剑士睁大了眼睛。敌方Servant的话,就仿佛没办法组合起来的零散声音一样:
“您的意思是——?”
“嗯?这不是很明白吗。”
此时,Rider依然保持着他的威严,但是语气已经变得柔和融洽许多。*
“我降临战场,你有没有把圣杯让给我的打算?如果把圣杯让给我,我会把你看作朋友,跟你一起分享征服世界的喜悦。”*
完败。
韦伯已经根本不敢抬头看对方的Servant了。啊啊啊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召出这样的Servant啊这到底是圣杯战争还是游戏啊啊为什么身为王者的男人会有这样的粗神经啊啊啊—--
绿衣的Saber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征服王,你率直的气魄让我感到敬佩。但是——我不能答应你的邀请。”
“哦?”
“由我捧起圣杯。这是我跟今世惟一的新君主立下的誓言。捧起圣杯的人绝对不是你。Rider。”*
在岸壁间的集装箱堆放场上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切嗣守在了已经架起来的华瑟狙击枪后。热感应的屏幕上,显示出了复数的目标:正在争斗的两个Servant,身形矮小的站在战场附近的Master,以及巧妙地隐藏在一边的屋顶上的另一个热源——从现场推断,应该就是张开结界的Master了。
此时狙击的话,比起战场附近的明显目标,攻击另一个Master说不定来得更有利。切嗣的礼装,本就长于攻击正在运转魔法回路的魔术师。期望干掉两个太不现实,魔术师杀手绝对不会做这种赌博。只要打掉那个暗中的Master,然后全身而退—--
在心中拟定了战略,切嗣使用着呼叫器呼叫着战场另一端的Archer。
“在Servant对面,有一个Master隐藏在仓库的房顶上。能用你的弓箭吗?”
“如果在起重机上,也许可以。可惜,现在被人占领了。”Archer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
切嗣一惊,调整了暗视瞄准镜的角度。
黑色的Servant落入了视野。
带有白色骷髅面具的,几乎要和黑暗溶为一体的Assassin。
果然。
与其说感到惊奇,不如说,早已存在的预感被证实了。
言峰绮礼。
那个男人不可能这么简单地从战争中退出。此时,他大概正躲在圣堂教会中,听着他的Servant传来的报告罢。
完全渔翁之利的打算。
“怎么样?要我偷偷干掉Assassin吗?”Archer提出了建议。
“不,暂时先按兵不动。”切嗣果断地下了命令。现在,他们一组最大的优势就是隐身于暗处。过早的暴露绝对没有好处。
但是——今天仍然有机会。
切嗣想着,将瞄准镜重新对准了屋顶上的Master。
就在这时,地上本来激战正酣的Servant们忽然拉开了距离。
†
“对君主的誓言吗。”征服王若有所思地说,“说到这个份上,再不谅解就显得我不近人情了呐。”
“请您亮出宝具吧。”绿色的Saber骄傲地挺起胸膛,“我期待着和您的一战。”
“那可是完全不同等级的战斗啊,年轻的剑士。”Rider眯起了一只眼睛,“如果用了出来,就是我的不公平啦。”
绿衣的从者还想说什么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紧贴着地面响起:“Saber,无聊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需要我以令咒下令吗?”
枪兵脸上的神色一正,恭敬地道了声“是,主人”便拉开了架势。尽管身为骑士的高洁,不允许他在对方没有准备好之前抢先进攻。
“喂喂来真的啊。”Rider嘟囔着,但是却没有任何紧张的样子。
“啊啊啊笨蛋!”仿佛被人切断了紧张的神经线,韦伯忽然忍不住地叫了出来,“宝具那种东西,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出来!又是报上真名又是找人入伙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圣杯战争啊——”
“看来你很清楚圣杯战争的规则么,韦伯·维尔维特先生。”
Saber的Master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则是夹带着远超上次的憎恶情绪。
韦伯后退了一步。
他不可能认错。
说起来,在送包裹的时候他曾经注意过,那里面还混杂了来自爱尔兰的信件—--
“真遗憾。我本想让这个可爱的学生变得幸福。韦伯、像你那样的凡人,本应拥有只属于凡人的安稳人生。”*
韦伯仿佛又回到了时钟塔的课堂之上。只不过,这一次淡金色头发永远背梳的讲师投下来的不是轻蔑、而是充满了真正的杀意的憎恶目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腹部凝结成块。恶心感沿着食道爬了上来。就算设想过在类似的情况下如何用辛辣的字句反击,临到头来魔术学徒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混乱。
——如果韦伯是更成熟的魔术师,就可以轻易分辨出潜藏在话语中精神攻击的成分。现在的他,显然还缺乏防御的力量。
察觉到了年轻的魔术学徒在自己面前的溃败,那个声音再度冰冷而戏谑地响起:
“我也没有办法呀韦伯君。我给你进行课外辅导吧。魔术师之间互相残杀的真正意义——残杀的恐怖和痛苦,我将毫无保留地教给你。你觉得很光荣吧。”*
已经不行了。
韦伯的心里无端浮现了这样的念头。
身体因为另一种压迫感而动弹不得。一放松精神就会被杀掉。腹部剖开。内脏流出。脊椎被一节节拆解。大脑倒是还有微小的利用价值。诸如此类的画面和思考不断流入脑海。与之相比,一步步逼近自己的绿色Servant已经无法唤起他的理性了。
这时,温柔而有力的手掌,覆上了少年不断颤抖的肩头。
拥有抗魔力的英灵无疑地驱走了对方Master投射的魔法攻击。
“喂魔术师,据我观察您好像是想取代我的小Master,成为我的Master。”*
Rider向不知潜藏在何处的Saber的Master发问,但他脸上却挂着明显的轻蔑之意。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真是可笑至极。成为我Master的男人应该是跟我共同驰骋战场的勇士,不是连面都不敢露的胆小鬼。”*
沉默之中,只有那位未现身的Master的怒火在夜晚的空气中传播。似乎嗅到了潜藏在黑夜之中的危险,Rider哈哈大笑着,将手中的宝剑举向了天空:
“出来!还有别的人吧。隐藏在黑暗中偷看我们的同伙们!”*
†
灵体化的Archer观测着高高地站在起重机上的Assassin。如果是这个距离用赤原猎犬狙击的话,无疑可以做掉Assassin。一想到那个伪神父在盯着这里就让他真心不愉快,不过,只要Master没有下令,Archer也并不想违背之前静默侦察的指令。
略带无聊地将视线重新拉回仓库街的战场。两个英灵正打得热火朝天——其中一个手持双剑,应该是Saber的职阶吧。不过,这么说来……
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次不会再遇到身披银色战甲的骑士王。Archer一面观察着下方战况,一面思考着自己被召唤的事实本身。固然,在圣杯战争中英灵是无视于时空的制限的。未来的英灵之所以得不到召唤,是因为他们并不存在于此时魔术师的认知之中。之所以作为Archer一再地被召唤至第五次圣杯战争的战场,是基于和凛之间深厚的因果律——换言之,出现在这里就毫无道理。
毕竟,切嗣凭借的圣遗物是Avalon。除了它的主人——那位高洁的骑士王之外,本来不可能召唤出任何除此之外的英灵。
——但是,结果却朝着艾因兹贝伦露出了狰狞的笑脸。
Archer啧了一声,将这种问题推在脑后。战场中的英灵已经停了下来。那位人高马大的Rider开始认真地邀请Saber加入自己的阵营。
……喂。
那些拥有“王”之称号的人,都是这么我行我素的吗。啊啊,如果这么想的话—--
思绪骤然中断。
脊背上没来由地窜过了一道凉气。
几乎是下意识地,Archer解除了灵体化,向前奔驰而去。在他身后,一连串的宝具擦着他脚跟钉成了一排。
“小老鼠的话,果然要吓一吓才会现身出来。”
遮住夜空的薄云散开了。银色的月光投射下来,勾勒出了站在路灯顶端的金色从者的轮廓。眯起了深红色的眼睛,英雄王好整以暇地看着地面上不断躲避着宝具投射的红色从者,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大意了。
Archer一边躲避着,一边在手中形成了黑白双剑。
无声无息出现然后从天上轰人——怎么就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任性的王者会随时出现呢。在心中责备着自己的大意,Archer挥动双剑,连续打掉了袭来的宝具。
“啧。”金色的英雄王皱起了眉头,“还挺能躲的么……”
Archer没有回答,而是小心地戒备着。宝具之间的级别差已经让他手中双剑支离破碎,他松开了手,一任双剑的魔力消散,下一刻,新的黑白双剑又出现在他的手中。
“可以再生的宝具吗?”金色的英灵眯起了眼睛,“有点意思。报上你的职阶,杂种。”
“Archer。”平静地回答了王者的问题,Archer握住了双剑,“带着主人出来散步吗,Lancer?”
“主人?”英雄王就好像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一样笑了起来,“在本王的座前,诸人不过是王座下的臣子和侍从罢了。那个无趣的魔术师,也只不过是看在他的诚心的份上,勉强赐予了臣子的地位而已。能对着本王用‘主人’这个称呼的存在——自天地开辟以来,亦未曾有过。”
“——不要恋战。”似乎察觉到了Servant被卷进战役,切嗣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寻隙撤退。”
Archer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撤退?这位王、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啊。
“被圣杯战争邀请的英灵们,现在就在这里聚合吧。连露面都害怕的胆小鬼,就免得让征服王伊斯坎达尔侮辱你们,你们给我觉悟吧!”*
这时候,隔壁的战场上,征服王的怒吼响彻了夜空。
黄金的英灵嫌恶似地皱起了眉头:“只知道乱叫的傻大个儿——”说着,朝着对面转过了身。
——就是此时。
时刻关注着对方动向的Archer决定了撤退的最佳时机,然而,就在他试图离开战场的刹那,他瞥到了英雄王嘴角露出的、饱含着恶意的微笑。
手中的双剑顿时消散。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
数以十计的宝具化成了光的洪流朝着红色的弓兵倾斜下来——那是在一瞬间、就将Assassin完全撕碎的攻击。
而就在红色弓兵将要被宝具所吞没的时候,大气猛然震动起来。
“LO AIAS——!”
凭空张开的七片花瓣护住了地上的红色英灵。
那是曾为罗马始祖之英雄埃涅阿斯所拥有的、能够绝对防御一切投枪的不破之盾。
如雨倾下的宝具在盾上激出了绚烂的火花。被主人的职阶赋予了“投枪”性质的攻击,尽管理论上根本没有穿透炽天覆七之圆环的可能,巨大的冲击力还是逼得Archer不断后退。
“算你有点本事,杂种。”英雄王的眼中露出了玩味的目光,“那么这样如何?”
在他身后,三十二柄宝具浮现了出来。
下一瞬间,比之前更盛大的洪流,冲向了被七片花瓣所庇护的红色英灵。
†
在征服王伊斯坎达尔放出了邀战的狂言之后,四周只余下一片寂静。
高大的Rider啧了一声:“——真是没有胆气的人们。准备回去了,小Master。”
“回去?”韦伯愣愣地重复着,“——可是Saber——”
“征服王,你要从我面前逃走吗?”被惹恼了的绿衣剑士用上了严正的词汇。
“打架也是要分时间和心情的。”Rider似乎已经对今天晚上的遭遇感到兴尽,伸手召唤出了神威车轮顺便把自己的Master放了进去,“下次再——”
约战的话语只说到一半,一个红色的人影就这么砸到了Rider和Saber对峙的中心。
“啊啊,出来了吗?”Rider兴味地挑起了眉,“不过这出场姿势可是——”
“在我面前,还敢大言不惭地使用‘王’之称号的,就是你吗?”
一如“妄自尊大”这一短语的化身一样,金色的从者骄傲地站在了路灯之上,俯视着下面的三名Servant。
就连见多识广的Rider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纯粹的由“自大”和“奢华”所构成的人物。微妙地在气势上输了些许,征服王挠了挠下巴:
“即使你出言不逊,我伊斯坎达尔也是声名横跨大陆之王者。”
“横跨大陆?”金色的从者轻蔑地哼了一声,“在我家庭院里玩耍的行为,原来也可以成为你狂妄的材料啊。”
“喂喂,口气这么大的话,就将真名报上来如何。”意外地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言语生气,Rider反而像是探求知识一般地问道,“如果您也是王的话,不会连自己的威名也惧怕吧?”*
“我给予了汝等拜谒的权力,而你居然还要为自己的无知辩护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
傲慢地如此宣言之后,通向“王之财宝”的大门打开了。
无数宝具的手柄出现在英雄王的两侧。
韦伯战栗地看着这样的景象。
目之所及的每一柄兵器上面都积累着深厚的魔力和历史。
两侧不断波动的金色涟漪,证明着出现在这里的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如果这些都是宝具的话,数量已经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而且,根本不可能有人把跨越了这么久远时代、曾经隶属于不同英雄的宝具都收集起来——这样的英灵,究竟是什么啊。
韦伯迟钝地思考着对方的来历,实际上这只是他为了让自己不去思考另一问题的手段—--
在这样的宝具倾泻下,自己和自己的Servant又能支持多久。
Archer从地上爬了起来——与其说是被击落于战场的中心,不如说是感觉到比起硬抗、就势飞出去反而能够将损害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这次王的怒火看来是相当持久——粗略估计了一下英雄王两侧的宝具数目,Archer在心里露出了苦笑。
如果认真地战斗起来,没有人会比英雄王更强。
难道,只剩下最后的方法了吗?
就在此时,空气剧烈地波动起来。
仿佛所有的黑暗都被集中在了一起,从不远处的地面上,升起了裹着黑雾的黑色人影。挟裹着几乎在看到的同时就会诅咒目视之人一般的巨大魔力,黑色的英灵在所有从者采取行动之前,突入了僵持的战场—--
抄着在突入的路线上、徒手劈下的铁栏。
再怎么说拿这玩意儿作战也—--
韦伯心里瞬间掠过了这样的想法,即刻被事实驳斥了。
尽管是随意地折下的铁枝——甚至可以看得见上面因为海风侵蚀而剥落的油漆——其上挟裹的魔力可不是玩物。
没错。
那样的魔力。至少也是D等级的对人宝具。
这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深刻地感到了自己知识的狭隘,韦伯一边搜寻着脑海中的理论,一边几乎麻木地看着对方朝着自己冲来—--
疯狂的骑士意外地没有以地下的复数英灵作为目标,而是直线朝着立在灯上的英雄王冲去。
“肮脏的杂种。”
在英雄王的思考回路里,这种完全不明的邪恶物连目视王之荣光的资格都不该拥有——更不要说还敢于作出攻击的行为。于是,浮出的宝具完全调转了方向,朝着黑漆漆的不祥英灵投射而出—--
然而就仿佛没有看见铺面而来的攻击,黑色盔甲的武士直线地前进着。
金色的光流仿佛就要将黑色的身影撕碎于其中。
但是瞬间,黑色武士手中的铁枝就变成了金光闪闪的宝具。Archer很快看出那正是英雄王的收藏之一。
英灵的宝具是有限的。不可使用其他英灵的宝具。
这两条基本的规则,正在被眼前对战的两人无情地颠覆着。金色的英雄王就仿佛跳楼大甩卖一样摆出了豪奢的姿态将宝具不计成本地投出;而黑色武士则随手接出英雄王的武器继续在宝具的洪流中前进。
“畜牲,你居然敢用你那污秽的爪子动本王的财宝!”英雄王怒极反笑,“你就那么急着去死吗——”
空气再一次波动起来。
无数的宝具从打开的大门中浮现出来。剑、枪、斧、镰、锤……以及不知名的各种宝具都现出了身影。十六支。三十二支。或者要在那之上的数量,正密密地拥簇着他们的主人等待着最后的指令—--
忽然,金色的Lancer转过了头。
“用好听的言语、就妄想抹杀我的怒火么——”
厌恶地吊起了嘴角*,无数的宝具随着大门的关闭失去了踪影。懒得再理会地上的愚民,金色的从者没有留下任何语句、直接灵体化离开了。
Rider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次的Master,都以胆小作为特征不成?”尽管这样抱怨着,他却警戒地看着不远处的黑色武士。
——以Berserker的位格的话,恐怕在失去了狙击对象的下一秒钟、就要朝他们冲过来了吧?
出乎所有人意料,被黑雾笼罩的骑士只是在原地彷徨了片刻,便慢慢消失了踪影。
“哈?”
韦伯最后,只能发出这样的单音节疑问了。
“征服王。”重新端正了姿态的绿衣从者充满警惕地看着驾驭着神威车轮的Rider,“——出于各种原因让您久等了。”
“你居然还要打啊?”Rider摇了摇头,“战斗这东西,是和美酒一样,都要慢慢地享受的,一口气喝完了可怎么行?”
放弃了和意外的粗线条的王者继续论辩的打算,拥有着端正容貌的青年直接攻了上来——但是,已经享受过了战斗乐趣的征服王带着自己的Master,拉紧了两头神牛的缰绳。公牛嘶叫着,发出雷电,从蹄子处发射闪电向天空奔腾而去。*
在这混乱的过程中,红色的从者究竟是何时灵体化消失的呢——这就恐怕只有一直在远处监视着的Assassin和其主人才能得知了。
此时,远在圣堂教会的言峰绮礼,正仔细地翻看着从死去的使魔身上摘出的针孔照相机,露出了会令观者感到不寒而栗的笑容。不知是幸或不幸,由于言峰璃正神父忙于处理仓库街战场的后续——这样的表情,并没有被任何人所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