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The Jugement
如果是在非常近的距离射击的话,即便是小孩子也能够轻易命中目标。*
这是少年有生以来第一次触摸枪支的时候,被交付的话语。
在那一刻,少年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
这具身体得到了相应的“武器”。
将枪口对准了被称为“父亲”的人的后背之时,炼狱的图景和往昔的温柔回忆交织在一起。没有办法从情感上理清的线索,却被理性做了简单直接的论断。
如果杀一个人能拯救一百个人的话。
如果杀十个人能拯救一百个人的话。
如果杀九十九个人能拯救一百个人的话。
那么,这就是应该前进的道路。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他就被自己杀掉了。
切断了“人”内部应有的一切基于感性的平衡、紊乱、纠结。剩下的只有简单的理性统领的身体外壳。
似是而非的歪斜存在,自然不可能再导上正路。
然而,在察觉到这点之前,他已经越陷越深。
成果越是煊赫,内心越是空虚。
跨越无数的战场,得到的只是越来越大的痛苦。
最后,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的理想是人力所不能达成的理想乡。
唯一能够让所有的痛苦都具有意义的方法。唯一能够弥补所有的罪过和杀戮的方法。就是背负着世界全部之恶,将万能的许愿机纳入掌中—--
†
英灵是不会睡觉的。
Archer却确实地通过魔力联系的细微之网,窥见了Master的梦境。
如果“卫宫切嗣”能够彻底理智,就会放弃只能借助“奇迹”才能实现的理想。如果他能够彻底冷血,也不会对牺牲在自己手下的人命抱持着愧疚的感情。
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歪斜的呢?就像太过纯粹、就必然遭受世界的诅咒一般——男人的梦想,注定只能趋向悲剧的终结。
简直就像犯规一样。
这样的话,我根本没有办法真心的责备你啊。
“——醒了?”
埋首在监视器前的卫宫切嗣似乎察觉了身后Servant的动静,头也不回地丢回一句。
“只是冥想以尽快回复魔力。”Archer没有恢复实体化——由于投影炽天覆七之圆环的缘故,他现在需要的是尽快将用掉的魔力重新充满,“从者并不需要睡眠。”
切嗣点了点头:“圣堂教会那边出了问题。”本来想继续追踪Saber的主人的踪迹,舞弥放出的使魔遭到袭击的事实则让切嗣将重心重新放回潜藏的言峰绮礼。昨天晚上出现的Assassin,已证明了其主人并未退出圣杯战争的事实。
“和教会沆瀣一气吗……远坂家主。”
“我可以前去监视。”Archer提出了建议,“那个男人极度危险。”
“之前就觉得好奇了。”切嗣摘下了头上的监听耳机,转动转椅朝向Archer,“对于‘言峰绮礼’极度危险这一点,究竟是你的直觉,还是有什么别的凭据?”
“这是我的确信。”Archer模糊地回答,随即转换了话题,“另外,我不是不能进行近战。但是如果要发挥自身的长处,就只有采取远程狙击一途。”
“哦?那绿衣的剑客让你感到压力了吗?”
“他并没有解放自身的宝具。”Archer冷静地评论道,“如果单独讨论近战能力的话,他肯定超出Rider之上。”
“征服王的Master是他们的弱点。他们和Saber主从似乎存在什么恩怨。我们可以等待。”
“继续潜藏等待时机吗。”
“不错。”切嗣说着,重新转回了监视器前,“你的魔力恢复得如何?”
“监视的话,不会存在问题。”
“那么,言峰绮礼就交给你了。”切嗣说着,熟练地从烟盒中磕出了一支烟。
本来想要转身离去的Archer停住了。
“……还有什么事情吗?”
“人类是需要休息的,Master。”Archer注视着桌上几已盛满的烟灰缸,“如果得到圣杯之前你就先倒下了的话,对我也是件失礼的事情。”
把还未点燃的香烟放回了桌上,切嗣眨了眨眼睛:“……英灵都是像你这样罗嗦的吗?”
没有传来回答。
等了一会儿才确认自己的从者已经离开,切嗣举起手捏了一下双眉之间,继续看着通过舞弥所布下的使魔所传来的监视画面。闲置的手指下意识地拿起了已经放下的烟,然而在注意到自己做出的动作之后,切嗣还是将香烟放回了桌上。
在他身后,作为实时的信息来源而始终调到了新闻台的电视里,插入了令人感到不安的报道:
“近日来,冬木市内登录在案的儿童失踪案件已有五起。警署提醒诸位家长注意孩子的行踪,放学之后直接返回家中,不要在外逗留……”
†
“已经五件了。”
本来应该沉浸在昨夜战斗处理的余绪之中的言峰璃正神父,对着接踵而至的难题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警方报告的儿童失踪案件是五件,实际上的数字恐怕已经远远超过。此外,都市传说“杀人鬼”般的凶手,在冬木造成的全家灭门惨案也已积累到四起之上的数字。
神秘的Caster及其Master。无视于圣杯战争的规则、从未在任何一人面前出现过,比起和其他Master互相厮杀,他们只是在默默地积累着牺牲者的人数。
到底是为了成就更大的魔术,还只是满足杀人的恶癖—--
言峰璃正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从六十年起他就知道,即使在魔术必须维持“神秘”的铁则下,每一次的圣杯战争仍会酿成惨烈的事件。为了吸取魔力而进行的灵魂狩猎、解放宝具而造成的大爆炸,乃至异端魔术造成的大范围精神污染……相较之下,以单个的“人”为个体的事件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可是,言峰璃正却从单纯的事件报告中嗅到了更深一层的恶意——如果再放任下去,绝对将酿成更为危险的事件。
但是,仅以现在的证据来看,也没有办法断定这件事情和Caster有着绝对的联系。
“首要之务是收集更多的证据吗?”喃喃自语着,言峰璃正将目光投向了正在一边专心地阅读资料的儿子,“绮礼。”
看起来完全沉浸在资料之中的绮礼很快地回应了父亲的呼唤:“是的。什么事情,父亲?”
“关于Caster,Assassin那里是否传来了什么情报?”
言峰绮礼严肃的表情没有发生半点的变化:“暂时没有。”
“连续发生的儿童失踪事件,还是让人放心不下。”老神父注视着自己的儿子,“暂时全力去寻找Caster。一定要找出他们和案件的联系。”
深黑色的眼睛中悄然掠过一抹莫名的情绪。回答却一如既往地中规中矩:“是。父亲。”
言峰绮礼和自己的Servant重新建立了联系。收回了之前让他们集中全力寻找隐藏起来的卫宫切嗣的命令,而代之以父亲的期望。
——这样才是正当的。
虽然清楚地拥有着这样的认知,然而年轻的代行者心里却掠过了一丝几乎是从未有过的焦躁。
†
凛是在半夜偷偷溜出禅城宅的。
比起远坂邸那严密的结界而言,父亲在临时居所布下的保护就连凛这种程度的新手也能轻松通过。拿着生日的时候收到的魔力指针和两片积存了平日魔力的水晶片,凛毫无畏惧地开始了一个人的冒险。
这样的举动只能被大人们视为有勇无谋。但是,年幼的少女根本没有理解正在冬木市发生的是一场多么残酷和危险的战争。她只是相信着自己一定会将朋友带回来而展开了行动。即使之后会被父母责骂,那也可以挺起胸膛来宣告自己的胜利。
然而,事情却不像凛预想的那样顺利。
到巴士末班车之前只有两个小时时间。在旧都搜查是不可能的,因为魔力指针一定会指向远坂宅,那样就失去意义了。在新都的话,偏僻而不容易被注意到的场所……
少女将目光投向了新都的山丘。
新建的繁华商业街,不会是绑架儿童的外道魔术师藏身之地。相反,越往山上,住宅就越见稀疏——也许会有人藏身在古旧的空屋之中。
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躲开了路上的巡逻车,凛开始向山丘进发。
冬日寒冷的夜气伸出了带着荆棘的手指,抚摸着少女因为奔走和紧张而变得灼热起来的肌肤。漫长的夜晚笼罩下的冬木在凛的眼中显得分外陌生。本来熟识的建筑物,因为黑暗而蒙上了陌生的距离,甚至路灯的光仿佛也摇曳着恶意的气氛。普通人就像感受到了最近城市中氛围的变化,比起进入夜间危险的街道,他们本能地选择了留在自己的房间之中。
凛以魔术师的直觉感到了:此刻的冬木市、已经接近了魔境。
停留在攀登的半路上,少女打开了手中的魔法指针。和预想的不同,指针没有指向唯一的魔力源,而是左右摇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幼小的凛还没有足够的知识来解释眼前的状况。在她退缩之前,指针停住了,稳稳地指向山坡上的外国人墓地。
凛小心地吞了口口水。
理智做出了前往的决定。然而身体内侧却发出了强烈的警告。
不能过去。
她迈动了步伐。
有东西在那里。
没有继续犹豫的理由了。否则,她到底是为什么前来这里的—--
黑色的人影仿佛从空气中浮现出来一样,睨视着走近的少女。因为切断气息的技能,他并没有被接近的少女所察觉。吸取过无数人性命的刃锋,在黑夜中闪出细微的一线光芒。
只要他动一动手指,幼小的少女必然会横尸当场。
早已经习惯了杀戮的英灵没有任何犹豫地举起了刀。
下一刻,空气剧烈地震动起来。
Assassin位格的英灵迟钝地低下了头,看到了自己胸部正中的大洞——那是完全将灵核打散的一击。
凛冻住了脚步。
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巨大的黑色身影吓住了她。在她想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之前,白色的骷髅面具已经跌落在地。黑色的从者化成了灵粒子,悄无声息地消散在了空气中。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本能地回过了头。
红衣的高挑男人扬起了眉毛,语气意外地和善:“小妹妹,天已经晚了,你怎么还一个人在外面?”
——对方并不是人类。
被身体里的魔术回路提醒着,注视着面前具有褐色肌肤和白色头发的男子,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形象过于有压迫意味,男人笑了笑,蹲下了身子:“最近晚上很危险。我送你回家吧?”
凛仍然抱着警戒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我还没有决定是否可以相信你。”
“我可认识你哟,凛。”男子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神情,随即小声嘀咕道,“小时候就这么不好搞吗……”
忽然,感到了背后投来的杀气,男人伸手抱住了还在犹豫的凛,朝着山坡下飞驰而去。
凛惊讶地连尖叫都忘了。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她感觉到了自己仿佛在天空中飞驰——无数的灯光和天上的星光遥相呼应,一时间她失去了对地平线的认知,而隐约升起了漂浮于宇宙之中的错觉。冬日的寒风凛冽地吹拂着她的长发,而腰间的手臂则显得异样的可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衣的从者在建筑物之间纵跃着,眼睛亦不断搜索着下方的街道。忽然,就像发现了什么一样,他从新都的高楼之上一跃而下。
被他抱在怀中的少女,终于因为这急速的下落而切断了紧绷的神经。
†
发现了女儿从家里离去的葵慌忙地开车来到了冬木。她下意识地来到曾经和女儿们一起玩耍的市民公园——但她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盲目的搜索罢了。愈发浓厚的不安在心中积累着,她潦草地确认了空无一人的场地后,就匆匆跑向自己停在公园门口的车子。
穿着红色外衣的小小身影,竟突兀地出现在车子的后备箱上。
心脏几乎都要被眼前的景象扯碎,她大步地跑上前去,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女儿只是陷入了沉睡。
连哭泣的力气都已经失去,紧紧地搂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黑色长发的女子跌坐在地。
在她的身后的树丛里,准备再一次灵体化的红衣英灵被身后传来的冷淡的语句打断了:
“没有想到你还有救护儿童的骑士精神,不战而逃的Servant。”
分辨出了曾经遇见过的绿衣Saber的声线,Archer慢慢地转过身来:“没想到你居然从山上一直追到这里。这么想打架吗?”
“山上的不是我。”拥有聚集了光辉一般的魅惑容貌的男子沉稳地回答道,“我只是遵奉主命寻找Servant进行决战的骑士罢了。”
听到了身后的汽车发动声,Archer露出了惯用的讥讽笑容:“看来骑士大人相当有闲。”
……都是因为你的愚蠢才放跑了Rider!
主人的斥责仿佛被Archer的讥笑所复述,绿衣的从者脸上掠过阴云,长短不一的双剑已经出现在手中:“你只有一张嘴厉害吗?说起来,上一次也难看地逃走了——真是有辱弓之骑士的英名。”
“骑士?还真是老掉牙的名词。”Archer以一贯的嘲讽语调评论着,然而眼睛轻微地眯了起来——就仿佛被回忆中的某样事物所刺伤一般,“总是坚持着向根本达不到的彼方前进的愚人——那样无用的荣誉感,倒不如早点丢掉来得轻松。”
一瞬间,绿衣的从者面上出现了某种扭曲似的阴郁——对方的话语,微妙地戳中了英灵心中的阴暗所在。主人那始终带有怀疑的眼神,再一次地在眼前浮现。
就仿佛受到了诅咒一样,明明只是单纯的愿望,却无论如何也不能顺利。
绿衣的英灵握紧了手中的剑,将脑海中的杂念挤到角落:“比起无用的空谈,我更偏好将你的头颅作为给主人的献礼。”
风在一瞬间绷紧了。
下一刻,剧烈的剑戟相交之声撕裂了大气。犹如流动之银的长剑和Archer的干将莫邪剧烈地撞击在一起——激起的火花短暂地照亮了两人的面容。一瞬之间,红色和深绿的身影远远分开、随即再度前突—--
虽然剑身被封印的符文布遮挡,然而绿衣从者长剑的锐利却并未减损分毫。即使左手的长剑露出了空隙而吸引着Archer递出双剑,右手的短剑也会及时封住对方的攻击。同时兼有不协调和极端优雅的剑击方式——如果是一般的英灵的话,恐怕早已经因为这奇妙的剑术而弄得手忙脚乱起来。
然而Archer却稳步地防守着。曾经旁观过的战斗、和从无数的战场中磨练而出的“心眼”支持着他手中黑白双剑一次又一次防住了对方流水泻地一般的进攻。那并不是天分应许之才能,而是身为愚直的普通人,以无数的失败、鲜血和毅力所锻炼出来的,Archer自身的武器。
绿衣的从者微微皱起眉头。
尽管并不是已经使出了全力,本来看起来不堪一击的英灵却确实战到了现在。
近身的战斗中,Archer不可能战胜自己——以远程狙击为长处的弓之英灵为对手,这是毫无疑义的胜负。
那样的话,心里的这种焦躁感究竟为何?
虽然是最强的Saber职阶,但也不过是个备用品而已。
和势均力敌的对手战斗,漂亮地获取胜利并将战果献给主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多少可以减弱主人的不信任感吧。也就是说,唯有取得眼下的胜利,才可能为他的理想所铺垫道路。
咬紧了牙关,绿衣英灵利用无人可匹敌的敏捷,发动了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势。
红衣的英灵,就如同单薄的小舟那样,在对方的攻势中躲闪着——就好像下一刻,就要被这豪雨一般的剑光收割了性命一般。
然而,绿衣英灵心中的焦虑却没有减少。
确实。
战况在缓慢地、然而不可动摇地倒向自己这方。
问题是——还缺少决定性的一击。
绿衣的英灵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如果要解放宝具的话,那么就无异于将自己的真名和弱点暴露与人前。如果不能一击必杀的话—--
然而Archer的言语在他下定决心之前响了起来:
“今天看来没有办法再继续了,费奥纳骑士团的第一战士迪卢木多阁下——”
下一刻,一股疾风从平地卷了起来。
被叫破了身份的绿衣从者纵跃着后退以避开潜藏的危险。但是,留给他的只有空无一人的场地和倒伏的树木。
“再一次、逃走了吗……”
恨恨地咬着牙齿,迪卢木多·奥迪那盯着刚才还上演着搏斗的空地,最终还是灵体化而消失了身形。
†
卫宫切嗣看着手上消失了一道的咒印,身体中波动的魔力告知了他从者的撤回。
能够引发奇迹的令咒。
在自己无法赶到现场,也无法在对战Master上作出任何支援的情况下,保留自己的从者无疑成为了卫宫切嗣的首要选择。
机会可以等待,但失败则需要绝对避免。
简单地通过通讯器告知了Servant自己的决定,卫宫切嗣即发动了令咒。
决斗中止的同时,魔力的波动也不足以引起其他Servant发现目前的藏身地。以他的考量来看,这是最佳、也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不过—--
“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果不其然,保有毒舌技能A的从者就像从未考虑过自己的败战可能那样,冷静但不失愤怒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不会盲目到相信Archer职阶的从者可以打败Saber。”不等对方提出任何论据,切嗣放下了手,将视线重新投射在监视屏幕上,“本来,你现在的魔力储备也不适合出战。击杀Assassin,完全是计划外的行为。”
Archer抬起眼睛注视着男人的背影。
要帮助谁这件事,就是不要帮助谁。*
话语、仿佛违背了自身意愿一样地流出:
“如果,是Master的话呢?”
切嗣的身体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这是他根本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能被正义的一方所救的,只有正义的一方能救的而已。*
然而,根本没有察觉自己Master的退缩一般,红衣的从者继续抛出了尖锐的问题。
“Master你,会去救那个女孩吗?还是会为了更长远的利益,选择袖手旁观,就算踏着无辜者的鲜血继续前进也无所谓吗?”
……英雄是有期限的。如果,早点注意到这种事就好了。*
卫宫切嗣的内心忽然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怒气。那到底是因为Servant不合身份的质疑、还是一直以来折磨着他的痛苦,乃至更深层的理性、对自己所行之路包含着巨大的悖论所提出的警告——所有错综复杂的情绪都叫嚣着、最终拧成一股连他本人都感到惊愕的愤怒。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在怒火的映照下,“卫宫切嗣”这架机器的理智部分,反而愈发明晰地运转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对无名的Servant感到不够信任。但那种不信任只是基于对其能力的担忧。Archer并没有之前设想过的、过于高洁的道德坚持,愿意配合他提出的作战计划,对切嗣所持有的种种现代化的手段也都适应良好。
比起无法召唤出亚瑟王的惋惜,原来自己的心里是在庆幸:难得地、遇到了能够理解自己的Servant—--
真是可笑。
其实早该察觉到的。
他和无意中召出来的Servant,说不定才是相性最差的组合呐。
一旦想明白了这一点,切嗣的怒火很快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脱力一般的空虚和失落感。
自己竟然意外地受到了对方的影响。过了九年过分温和的生活,自己的判断力也随之迟钝了。
本来,便不该期盼和Servant达成交流的关系。决定了将对方视为工具的话,就应该从一开始、便坚持下去的。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从桌上的烟盒摸出了烟,卫宫切嗣仍然没有向自己的Servant投射任何的视线。
“作为我的Servant,只要按照我的计划进行战斗就好了。除此之外,不需要自作主张的行为。”
名为Emiya的英灵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嗯,既然没办法就由我来做吧。老爸虽然因为是大人所以没办法,但我就没问题吧。交给我,老爸的梦。我会,确实地完成的。*
多年前的誓言,在这一刻忽然明晰了起来。
“卫宫切嗣。如果是那样就没办法了。”
用着少见的卸去了嘲讽伪装的清亮声音,弓兵的从者宣告了自己的决意。
“我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动的。如果要阻止我的话,那么就使用你手里的令咒好了。”